她选樊郅,无非是要告诉承平帝和寿穆,自己这个长公主后半辈子一定会安分守己,绝不兴风作浪……选了昌弋侯樊郅,她便可以安稳地留在京中,纵使是默默无闻、闭门不出,也好过不明不白的死去罢。
当年寿穆一句话的劝言保全了李弗蓁后半生的安稳,这般恩情,她从未忘记。
后来寿娘子出殡,她正怀有身孕,还是带上了樊持玉一同去寿府吊唁了,又在灵堂上燃了三炷香表哀思。
樊持玉并不知晓这段往事,只是以为寿老是长公主从齐纳在宫中尊敬的师长。
待樊持玉再次站在院中细听飞鸟的呼声时,她又看见了那只熟悉的白鸽。
这一回她见鸽子飞来便伸出了手,待鸽子停下后便抽出了脚环上的纸条。
依旧是八个细小的字:午后待我同去寿府。
午后待我……没想到寿老答应的如此之快,靳淮生又说要待他一同前去,大概是会亲自将樊持锦送回,然后再与樊持玉前去寿府。
现下还未到午时,樊持玉便开始梳妆了。
她想着今日毕竟是要去见长者,还是穿的朴素点好,于是让函胡去取来了一件青色的衣衫,又简单挽了头发,配了两支素银簪子。
她拿铜镜照了照,又觉得整个人有些太素了,出门去旁人见了兴许以为昌弋侯府众人快饿死了。
于是又捧出了妆匣,挖出了正月里靳淮生赠的翠绿珠玑耳珰,挂在了耳朵上。
挂上了翠绿色的耳珰,整个人一眼看起来也不至于太过素净了。
待用完饭后,樊持玉估摸着未时将至,于是便走至府门前,等着靳淮生将樊持锦送归。
靳淮生是亲自驾车将樊持锦送回府的,靳府的马车停在昌弋侯府门前,樊持锦拉开前头的车帘,探出了脑袋,见了樊持玉便莞尔一笑,两眼一下弯成了月牙。
车前的靳淮生挑了下来,从车厢下边取出了踏凳,俯身将其放在了地上,轻声对樊持锦说了一声“请”。
樊持锦踩着踏凳下了车,向门前的大姐姐屈膝行了一个礼,她身后是昨日樊持玉留在靳府照看樊持锦的清越。
“快进去罢,母亲在等你。”
樊持锦应了一声,随后转身谢过靳淮生便进府里去了,一旁的清越则站在了樊持玉身后。
樊持玉对着靳淮生点了头,随后张口:“靳大人,我爹昨日还在生你的气,我就不请你进去喝茶了。”
站在车边上的靳淮生大概是猜到了樊郅为什么要生气,只是笑了笑。
“寿老只说今日午后有空,上车吧。”
樊持玉闻言便走上前去,招呼了清越一起,踩着靳淮生放好的踏凳上了车。
待二人上车,靳淮生便将踏凳收好,一个跨步上了车,在车厢前坐下,牵起缰绳开始驾车。
他对去寿府的路也并不十分熟悉,先前相见也是直接去工部议事,只听说过寿老的宅邸在城东的恭仁坊内,并不知道具体位置。
他驾着车过了康盈坊边上的大街,周围皆是市井喧嚣,春日里街上游人并不少。
车厢内樊持玉和清越静静坐着,并没有说话,车上的窗帘和车帘都拉的很严实,只能微微透光入车厢,并不能看清外面的光景。
纵是为掀起帘子向外面眺望,樊持玉也能感受到车行得很稳,不过总是左转右转,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多岔路口。
靳淮生对恭仁坊一带的路根本不熟悉。
他在南衙当差时,这一带不归他管,今日来之前也只是匆匆看了线路,虽说将线路图记在了脑子里,但看着繁杂纷扰的街市与图上所绘制的图样并不完全对应。
因此,他也有些把握不好该在何处转弯,该在哪里过桥。
也不知为何,樊持玉轻声笑了。
她是感受到了他亲自驾车时不认路的窘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