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温和而略带慵懒的女声:
“嗯?他怎么了?让你生这么大气。”
宋瑾萱立刻添油加醋地将今天的事情叙述了一遍,重点描绘徐云舟如何“品行不端”——在明明还对前女友苏浅然纠缠不休的情况下,竟敢公然在她的公司里,给另一个女同事送上价值不菲的礼物,最后语气充满了鄙夷:
“表姐,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他除了那张脸还能看,还有什么可取之处?根本就是烂泥扶不上墙!”
电话那头的女人听完,并没有如宋瑾萱预料的那样动怒,反而只是极轻地笑了笑:
“瑾萱,你想多了。我对他,没什么男女之间的想法。”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只是看他长得。。。。。。很像我一位多年前失去联系的故人,所以顺手托你照顾一下而已,算是。。。。。。留个念想。”
她的声音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既然他如此不堪,那以后,他的任何事情,你都不必再管了。就当。。。。。。从未有过这回事。”
此时,沪州,一栋隐匿于梧桐深处的老洋房内。
林若萱放下那部专线加密手机。
三十五岁的她,穿着质地柔软的羊绒家居服,身段依旧保持着少女般的窈窕,那是常年严格自律和顶级保养的结果。
容颜被岁月优待,几乎看不出风霜,唯有那双曾映照过纳斯达克璀璨灯火的眼睛,此刻沉淀着深不见底的疲惫与一种看尽千帆后的淡漠。
她面前的书桌上,一台平板电脑屏幕兀自亮着,定格在一张偷拍的照片上——徐云舟在街角咖啡店外,正对一个年轻女孩展露笑颜,阳光落在他肩上,洋溢着平凡的、触手可及的幸福。
那眉目,那侧脸的线条,与她灵魂深处烙印了十余年的“暴君”虚影,几乎严丝合缝地重叠。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划过屏幕,指腹摩挲着屏幕上那张年轻而富有生命力的脸庞。
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关切,有追忆,有瞬间的恍惚,但最终,都化为了一声带着无尽落寞的叹息。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她将电脑里所有关于徐云舟这些年生活轨迹的视频、照片资料全部选中,没有任何犹豫地,按下了删除键。
林若萱感到一种近乎自虐的快意,仿佛亲手将溃烂的伤口连根剜去。
屏幕上徐云舟微笑、蹙眉、与不同女孩谈笑风生的影像瞬间化为虚无,就像他从未在她的世界里留下任何物理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缓缓起身,走进了那间从不允许任何人踏入的卧室。
正对着门的整面墙上,覆盖着一幅巨大的油画,高度几乎触顶,画上是一个男人的侧影。
画作的笔触细腻到近乎偏执,光影被巧妙运用,勾勒出的轮廓,与刚刚从屏幕上消失的徐云舟,有着惊人的九成相似。
任何人看到,都会惊叹于这跨越时空的“遗传”。
然而,那双眼睛。。。。。。
那绝非徐云舟所能拥有的眼神。
它不像现实中那个男人,带着烟火气的喜怒哀乐,偶尔的迷茫或挣扎。
这双画中的眼睛,深邃、锐利,带着穿越维度的疏离感,蕴含着洞悉一切的戏谑,与一种神明般的绝对掌控力。
那是独属于她的“系统爸爸”,她的“暴君”,在她记忆中被无数次打磨、美化、最终神化后的——“凝视”。
这是她耗费无法估量的财力与心力,辗转求助多位隐退或当世的绘画大师,根据她破碎而执拗的描述,反复修改,甚至逼走数位无法理解她要求的画家后,才勉强定格下的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