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彬做了一个梦。
那个梦带他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梦里的他还只是个十岁的稚童,他父母早亡,幸好生在了身为一方富豪的沈家,所以从小也是吃穿不愁。
有一天族中时常照顾帮扶他的姑母和他说,眼下有一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他换了套崭新的衣服,然后被姑母牵着手带进了一个房间里。
软塌上靠着个男人,手里拿了卷书,一副漫不经心又百无聊赖的样子,见有人进来,只是抬起眼看了他一眼。
「就他吧。」
这句话让他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从沈家边缘的一个小透明,变成了家主沈以清的养子。
他到后来才知道,各家送到沈以清面前让他挑选的小孩足足有几十个。
所以他一直很想问那人一个问题。
你从那么多人里挑中我的原因是什么?
但他一直没敢开口。
因为沈以清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那个人鲜少给予过他任何作为亲人的温情,更多时候只是近乎苛刻的望子成龙。
只要一听到那个名字,就忍不住心生颤栗。
他们之间的相处,比起父子,更像是培养者和被培养者。
但他也忘不了,那双宽大的手握拢住他,提住他手中毛笔,在宣纸上挥毫写下以清两字,他在笔锋的偏转间感受到了难以掩饰的锐意。
「以后就是我们两搭伙过日子了,这是我的名字,记住了吗?」
沈以清。
以清。
沈文彬从梦中惊醒过来,脸上带着疲惫的惺忪,似乎是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嘴里一会喊着以清,一会喊着眉青,一会喊着书诚。
屈秘书听到动静,从外面推门进来,他走过去扶起沈文彬顺气,又给他倒了杯水。
“那张字帖,那张字帖究竟是谁写的?”沈文彬握着他的手问道。
屈秘书有些错愕,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董。
他才发现他带回来的那张字帖,居然被沈文彬放进了自己的卧室。
偌大的卧室里冷冷清清的,墙壁上挂着一副颇有年代感的结婚照,当时尚还年轻的沈文彬搂着妻子,笑容意气风发。
外头的人只看到沈董雷厉风行的样子,但关上门后,在这里的却只是一个子孙皆不成气候,身边亲近者早已走光的普通老人。
看到这猛虎衰渐的场景,一向冷心冷肺的屈秘书居然有些心酸:“沈董……”
但沈文彬已经自己揭过了这一茬:“我又在说胡话了。”
他拍了拍屈秘书的手:“好孩子,你去把我的放在最左边柜子里的相册拿过来。”
屈秘书点头照办,找到了那本已经磨得不成样子的皮质相册。
“你看,都是很久以前的老照片了,最开始的时候还是黑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