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夹层的虚无深处，约翰·汉克的意识如同一粒即将熄灭的炭灰，微弱地依附在那团散发着破碎共鸣光芒的未知轮廓上。
没有时间流逝的感觉，没有空间方位的概念，只有纯粹的“存在”与“维持”。他那淬炼过的“坚持”意志，此刻已不再是主动的信念驱动，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低能耗的“待机状态”，如同冬眠动物的心跳，缓慢而顽强。
舒窈最后那声“坚持住”的意念，以及随后席卷而来的剧烈扰动，都已化为遥远模糊的背景杂音。他的意识核心，只剩下一点微光——守护的执念，与对那道消失身影的模糊挂记。
而他依附的那团轮廓，其共鸣频率虽然微弱，却异常稳定。那是一种奇特的频率，既非图书馆的冰冷秩序，也非混沌的狂暴无序，更像是一种……“未被完全定义的潜在秩序”，或者说是“有序与无序之间脆弱的平衡点”。
在这虚无中，约翰的意识与这频率持续着微弱的共振。这种共振并未带来力量的恢复或意识的清醒，反而像是一种缓慢的“同步”与“渗透”。他的“守护”执念，与这轮廓中蕴含的某种“维持结构”、“抗拒消散”的潜在特质，产生了极其隐晦的融合。
他逐渐“感知”到，这团轮廓并非图书馆的造物，也并非某个失败探索者的意识残骸。它更像是一种……“自然生成”于混沌夹层中的、“规则胚胎”或“概念雏形”。它本可能在未来漫长岁月中，被图书馆的系统捕获、同化，成为其冰冷规则网络的一部分，或者彻底消散于混沌。
但现在，约翰的意识依附其上，如同一个意外的“变量”。他那属于人类的、充满了情感重量与执着意志的“守护”烙印，在这纯粹的“潜在秩序”中，留下了一道极其细微、却无法被忽视的“人性印记”。
这印记，让这团“规则胚胎”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偏向”——它原本模糊不定的形态，开始隐隐向着一种能够“承载”、“保护”微弱存在的结构方向演化。虽然变化微乎其微，几乎无法察觉，但却真实存在。
时间，在这夹缝中失去了意义。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波动，如同投入绝对静水的一粒沙，穿过了虚无的阻隔，触碰到了这团与约翰意识融合的“规则胚胎”。
这波动，并非来自图书馆系统内部，而是源于……系统之外？或者说，是系统在经历了舒窈引发的剧烈扰动、威廉获取“抵抗残页”等一系列事件后，其庞大规则网络产生的某种难以察觉的、连锁性的“应力回响”？
这股“应力回响”非常微弱，几乎无法对图书馆主体构成任何影响，但它恰好穿过了混沌夹层这个被忽视的“缝隙”，触动了这个正在与约翰意识缓慢融合、并产生了微妙“人性偏向”的“规则胚胎”。
“嗡——”
一声只有概念层面才能感知的、极其细微的共鸣颤音，在那团轮廓中响起。
依附其上的约翰意识，如同被一道微弱的电流击中，那近乎沉寂的“坚持”光点，猛地跳动了一下！
“我……是……”
破碎的意念如同沉入海底的残骸被打捞起一角。守护的执念、战友的面孔、肩上的责任、以及……那个总是低着头、却在关键时刻爆发出惊人力量与决绝的瘦弱身影……无数模糊的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与“规则胚胎”的融合与同步过程被这外来的“应力回响”打断，约翰的意识出现了短暂的、极其不稳定的“苏醒”迹象。
然而，这种“苏醒”并非好事。他的意识结构本已极度脆弱，近乎与这“潜在秩序”融为一体，强行唤醒，如同要将已经生长在一起的冰层与岩石剥离，带来了剧烈的、概念层面的“撕裂感”！
“呃啊——！”
无声的惨嚎在虚无中激荡。约翰那微弱的光点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彻底炸裂。与此同时，那团“规则胚胎”也开始不稳定地扭曲、波动，其原本缓慢演化的“偏向”结构出现了紊乱。
再这样下去，不仅约翰的意识会彻底崩溃，连这团奇特的“规则胚胎”也可能提前瓦解，或者被这紊乱吸引来图书馆系统的“清理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