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并不长，约百米后，前方豁然开朗，连接另一条更宽阔的街道。这里似乎曾是一个交叉路口，中央有一个干涸的、堆满金属垃圾的喷泉池。四周的建筑更加高大，也更加破败，许多窗户破碎，黑洞洞的，像无数只眼睛。
威廉示意队伍在巷口阴影处暂停，仔细观察新环境。卡佳悄无声息地攀上一个倾斜的广告牌支架，居高临下侦查。
“安全，视野内无活动物体。”卡佳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依旧平淡，“但左侧两百米，有一栋建筑有规律的光闪烁。频率……类似信号灯。”
信号灯？在这死寂的废都？
威廉看向李慕白。李慕白调整眼镜，对准那个方向。“微弱光源，波长不稳定……不是自然光，也不是常见的人造光源光谱。需要靠近分析。”
威廉沉吟。有规律的光闪烁，可能是线索，也可能是陷阱。按照舒窈之前的表现……
他看向舒窈。光影正对着那闪烁光的方向，金红光点频繁闪烁，轮廓却比刚才稳定了一些，似乎在集中解析某个特定目标。
几秒钟后，舒窈的手臂抬起，先是指向那闪光建筑，做了一个“缓慢靠近”的手势，然后指向闪光建筑斜对面的一栋低矮、半坍塌的仓库，又指了指脚下，最后画了一个问号。
威廉理解着她的意思：“闪光建筑可能有价值，但需谨慎靠近。斜对面仓库可以作为临时观察点或落脚点？但那里……有什么问题？”他看向仓库，外表平平无奇，锈蚀严重，大门半掩。
舒窈的光影飘向仓库方向，在距离约二十米处停下，金红光点聚焦在仓库大门下方一道不起眼的缝隙。她抬起“手”，模拟了一个细小物体滚入的动作，然后指向仓库内部，手臂猛地向下一挥。
“里面有东西，”威廉低声解读，“小的……可能是侦察单位？或者陷阱触发器？”
李慕白已经掏出一个自制的、带伸缩杆的微型镜片，小心地探向仓库门缝，调整角度。“看不到太多……里面很暗。地上有很多……金属碎片？等等……”他屏住呼吸，“墙角阴影里，有东西在动……很小，很多……像……机器虫子？”
话音未落，舒窈的光影突然剧烈波动！金红光点猛地转向队伍来的方向——那条堆满集装箱的小巷！
几乎同时，约翰低吼一声：“后面有东西！快！”
威廉回头，只见巷子深处阴影涌动，伴随着密集的、令人牙酸的“咔嚓咔嚓”声，一片银灰色的“潮水”正从集装箱的缝隙、锈蚀的孔洞中涌出！那是由无数拳头大小、形似甲虫、但通体由生锈金属构成的“虫子”组成的洪流！它们的复眼闪烁着暗红色的光，口器是高速旋转的细小钻头，所过之处，连厚重的锈铁都被刮下一层！
“是那些生物电流体！”李慕白失声道。
“进仓库！快！”威廉当机立断。外面开阔地无处可躲，仓库至少能依托建筑防御。
卡佳如鹰隼般从支架跃下，率先冲向仓库半掩的大门。约翰殿后，暗金身躯横挡，面对汹涌而来的虫潮，双拳握紧，能量在体表奔腾。
舒窈的光影疾速飘向仓库，但在门口停顿了一瞬，金红光点扫过门缝和门槛。她“看”到了里面更多潜伏的、细微的能量信号。
“小心门后和地面！”威廉喝道，紧跟着冲入。
仓库内比外面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和机油味。地面果然散落着大量金属碎片和废弃物。在墙角、横梁阴影处，更多细小金属虫的身影若隐若现，但它们似乎没有立刻攻击，只是躁动着，发出更密集的“咔嚓”声。
虫潮已经涌到仓库门口！约翰低吼一声，暗金色的能量在身前凝聚成一面半透明的弧形盾牌，堪堪挡住最先扑上的几十只金属甲虫！
“砰！砰！砰！”高速旋转的钻头口器撞击在能量盾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爆鸣！盾牌表面涟漪阵阵，约翰的身体也微微后移。这些虫子的冲击力远超预估！
“找掩护！清理内部的！”威廉大喊，抽出匕首。卡佳已经如同鬼魅般贴近一处墙角，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截断裂的钢筋，精准地刺穿了几只试图从阴影扑出的金属虫。
李慕白背靠一个巨大的废弃齿轮，手忙脚乱地从工具包里掏出一个小型装置——一个带着电击头的自制防身器。电压不高，但对付这种小型机械生物或许有用。
舒窈的光影悬浮在仓库中央，金红光点急促地扫描着整个空间。信息如海啸般涌入：虫子的结构、它们的攻击模式、仓库的结构弱点、甚至空气中飘散的、由虫子活动释放的某种诱导信息素的化学式……
她再次进入那种超负荷的“解析”状态，轮廓剧烈波动，几乎要溃散。但她没有停止。
她“看”到约翰的能量盾在持续冲击下，能量流动开始出现紊乱的节点。
她“看”到卡佳攻击的间隙，身后横梁上，三只金属虫正蓄势待扑。
她“看”到李慕白背靠的齿轮后方，地面微微隆起，有更大体型的单位正在破土。
她无法同时警告所有人。混乱的记忆碎片冲击着她：游乐园的爆炸、青岚高中的符文、图书馆的低语……一个扭曲的、由无数齿轮和管线构成的影子在碎片中一闪而过，伴随着冰冷的机械合成音：“……指令：清除异常单位……”
指令？
她的核心，那源于“解析本能”和“牺牲烙印”的驱动，猛地抓住了这个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