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阳光已经褪去了盛夏的滚烫,变得明亮而温和。崔胜澈把车稳稳停在宿舍楼下,绕到副驾驶座拉开门,手很自然地虚护在凯文头顶上方。“到了。慢点,头晕就靠着我。”
“没事,哥,好多了。”凯文自己下了车,脚踩在熟悉又陌生的地面上。新宿舍楼比之前的要安静些,绿化也好,空气里有隐隐的桂花香——这味道让他恍惚了一瞬,某种“秋天来了”的身体记忆悄然苏醒。
崔胜澈从后备箱拎出那个不大的行李包,另一只手仍虚扶在凯文身侧。“他们在三楼,我们住二楼。电梯这边。”
新宿舍有电梯,这对刚出院的病人来说很友好。凯文跟着崔胜澈走进明亮整洁的大堂,电梯镜面映出他有些苍白的脸和身后队长专注的目光。
三楼。走廊安静,米色的墙,暖黄的壁灯。崔胜澈在307门前停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但没等他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被猛地拉开了。
“回来了?!”李灿的脸出现在门后,眼睛瞪得圆圆的,头发还有点乱,像是刚从某个地方跑过来。他先飞快地扫了凯文一眼,确认人完好无损地站着,然后才看向崔胜澈,“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差点就去楼下等了!”
“怕你等太久,不是说在练舞吗?”崔胜澈把行李包递过去,李灿立刻接过去,侧身让两人进来。
房间比凯文想象中宽敞。是个双人间,两张单人床靠墙相对,中间留着足够走动的空间。靠窗是一张长书桌,明显被分成了两个区域:一边整齐地摆着乐谱、耳机和几本关于舞蹈理论的书,另一边则相对随意,有零食袋、游戏手柄,还有一个造型奇特的桌面小风扇。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柑橘味香薰气息,混合着阳光晒过被子的味道。
“你的床在这边。”李灿把行李包放在靠里那张床的床脚,动作轻快,“净汉哥昨天来帮你换过床单了,是你喜欢的那套深蓝色星空图案的。枕头也晒过了,蓬松得能埋进去。”他说话像倒豆子,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凯文,“感觉怎么样?路上累吗?晕不晕?要不要先躺下?”
“还好,不累。”凯文环视房间。这空间既陌生又隐约熟悉——书桌一角贴着的SEVENTEEN贴纸,墙上挂着的某次演唱会合影,床头那个他认出是自己从日本带回来的小招财猫摆件……细节在一点点拼凑出“这是凯文的住处”的实感。
崔胜澈在门口没进来。“灿呐,你先照顾他,我下去放车,顺便跟经纪人说一声。净汉说他中午前会过来一趟。”
“知道了哥,放心吧!”李灿应得干脆。
崔胜澈又看了凯文一眼,眼神里有关切,也有某种“把他交给你了”的郑重。“好好休息,别逞强。”这才带上门离开。
门一关,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李灿挠挠头,似乎突然有点手足无措。“那个……你要不要先坐?或者躺下?我给你倒水?蜂蜜水?还是温水?”他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向小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矿泉水,又翻找着什么。
“温水就好。”凯文在床边坐下,床垫果然如李灿所说,柔软蓬松。他顺手摸了摸床单,棉质细腻,星星月亮的刺绣图案触手微凸。
李灿用热水壶兑了温水,小心地递过来,然后在自己的床沿坐下,隔着窄窄的过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凯文喝水。“真的……没事了?”他声音放轻了些,“头呢?还会突然晕吗?”
“偶尔有点,但好多了。”凯文如实说。面对李灿,那种需要时刻斟酌演技的压力似乎小了一些。这个同龄的亲故(记忆库里调出这个词),眼神里的担忧直白而热烈,不像崔胜澈那样深沉克制,也不像尹净汉那样温柔包裹。
“那就好,那就好。”李灿重复了两遍,像是终于放下心来,肩膀松了松,“你都不知道,你住院那几天,这房间安静得可怕。我晚上回来,对着空了一半的桌子,连游戏都不想打。”他顿了顿,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现在你回来了,总算……嗯,完整了。”
凯文握着温热的杯子,没说话。他能感觉到李灿话语里的真诚。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和哥哥们的“宠爱”不太一样,更平等,也更……踏实。
“对了,”李灿跳起来,跑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笔记本,“这是你这几个月记的灵感碎片,还有一些没写完的歌词。知勋哥让我收好的,说等你回来给你。”他把本子轻轻放在凯文手边,“不急,就是……物归原主。”
凯文翻开本子。纸页上是有些潦草但熟悉的字迹,中英文混杂,还有一些即兴画的古怪符号。那些词句片段既陌生又隐约共鸣,像是隔着毛玻璃看自己的影子。
“谢谢。”他说。
“谢什么呀。”李灿摆摆手,又坐回去,这次放松了些,腿晃了晃,“哦,浴室里你的毛巾牙刷都是新的,净汉哥买的,跟你之前用的一样。衣柜我也整理过了,当季的衣服都挂出来了。你看看还缺什么,我们一起去买。”
我们。凯文捕捉到这个自然而然的用词。
“嗯。”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但气氛不尴尬。李灿拿起手机看了看,忽然笑起来,把屏幕转向凯文:“你看,群里已经炸了。”
凯文瞥了一眼,那个名为“孩子们”的群聊正在疯狂刷屏。
Hoshi:【回来了吗回来了吗?凯文怎么样?精神好吗?脸色呢?】
Woozi:【安静点,让他休息。】
Mingyu:【我晚上做饭!清淡的!保证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