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
第一下很浅,只划破表皮,渗出一串细密的血珠。疼,但不够。她需要更深,更彻底的痛。
第二下,她闭上眼睛,狠狠划下去。
这一次,刀片切得更深。温热的血瞬间涌出来,顺着小臂流淌,滴在床单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疼痛尖锐而清晰,像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的大脑,带来片刻的清明。
还不够。
第三下,第四下……她机械地重复着动作,像在完成某种仪式。血越流越多,床单上的红色迅速蔓延,空气中弥漫开铁锈般的腥甜气味。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旋转、晃动,像浸在水里的油画。耳边响起嗡鸣声,盖过了其他所有声音。
恍惚间,她好像听见有人撞门。
砰!砰!砰!
门板在震动。然后是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一个人冲进来,是宋归路。她的头发乱了,眼睛通红,脸上写满了惊恐和绝望。她扑到床边,一把抓住林晚舟鲜血淋漓的手腕,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伤口。
“晚舟!晚舟!看着我!”宋归路的声音在颤抖,“别睡!看着我!”
林晚舟想说话,想问她怎么找到这里的,但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她只能看着宋归路,看着她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砸在自己手背上,和鲜血混在一起。
然后,更多的人涌进房间。
她的父母,父亲铁青着脸,母亲捂着嘴在哭。宋归路的父母,温教授还是那么优雅,但脸色苍白;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应该是宋归路的父亲,眉头紧锁。
“叫救护车!”宋归路嘶吼,“快!”
有人打电话。房间里一片混乱。林晚舟感觉到宋归路在撕床单,用布条紧紧捆住她的手腕。血还在渗,但速度慢了一些。
“晚舟,撑住。”宋归路跪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额头抵着她的手背,“求你了,撑住。我们还有很多事没做,很多地方没去,很多诗没写……你不能这样离开我。”
她的声音哽咽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从破碎的心肺里挤出来。
林晚舟想说“对不起”,想说“我不值得”,但意识像退潮的海水,迅速抽离。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宋归路的脸渐渐模糊,父母的脸渐渐模糊,所有人的脸都融化成一片晃动的光斑。
最后,黑暗彻底降临。
黑暗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林晚舟感觉自己在下沉,沉向一片温暖而柔软的黑暗。没有痛,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安宁的虚无。
然后,光来了。
不是刺眼的光,而是一种朦胧的、晨曦般的光。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条熟悉的走廊里。
枫林中学的走廊。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有粉笔灰和消毒水的味道,远处传来早读课的读书声。
她低下头,看见自己穿着那套她最喜欢的米色针织衫和深蓝色半身裙,手里拿着语文课本和教案。手腕上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伤痕。
这是……三年前?
她茫然地往前走,经过一间间教室。学生们坐在里面,朗朗的读书声此起彼伏。经过初三(七)班时,她下意识地停住脚步——那是她带的班。
教室里,学生们正在晨读。班长在领读《岳阳楼记》,声音清脆有力。后排几个调皮男生在偷偷传纸条,被她一眼瞪过去,立刻坐直了。
是的,她和宋归路的一切,要从三年前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