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不堪生活重压,也或许是儿子太多显得不稀罕,总之,那位工友在一个普通的雨夜拜托爸爸收养他的小儿子。
再三推诿,却挡不住对方求了又求。
向来老好人的父亲见那家人有无人收养便把小孩扔进福利院的念头,还是接下了当时出生不久的幼婴。
从此不再联系是双方最初的约定。
只是后来时间流逝,那位工友赶上时代潮流下海经商,身价高涨,约定在他那便不再算约定。
暑假到来前,那人找上了门,想要认回弟弟。
假如大家没意见,他会用一笔供他们一家人一辈子花销的资金来报答这些年的恩情。
苏杳担心家人,趁着假期去了延陵。
他们围在一起,讨论这件事的处理方法。
从她记事她便知道弟弟不是爸妈亲生的,后来弟弟也长大些,同样了解到真相。
他们不解过难过过消化过最终庆幸成为一家人。
爸妈对他们的教育方式向来民主透明,愿意把他们当大人。
妈妈说:“我和你爸想听你们的意见。”
“我不想让弟弟走。”“我不想走。”姐弟俩异口同声,语气坚定。
章宁茹斟酌说:“但你要是回那边,一定会比现在生活得好。”
“不稀罕。”
外婆给弟弟起名苏曳,苏杳常说曳字应该加个足字旁才对,叫苏跩。
苏跩比较适合他。
个头早已超过姐姐的男孩再次重复一遍:“我不稀罕。”
几经思考,再三确定,彼此答案都未作更改。
妈妈说既然决定拒绝,该有的程序得有。
她们提上那个叔叔送来的礼物,翌日,往他们家去。
地址被苏杳写在便签上,在手里紧攥着,转了两趟公交,又走了几公里,终于到一片别墅区。
第一道门岗厅把他们拦在外面,穿制服的中年保安冲三人敬了个礼,走到他们面前,问有什么事。
苏杳克制对陌生环境的不安,尽量礼貌,她回答保安叔叔来找人。
保安大叔打量了他们稍许,公事公办:“姓名、联系方式、具体住址。”
所有信息都对,但户主儿子讲不认识,果断地切断了通话。
便签上写着的号码一直无人接听。
正在他们犹豫是否要改日再来,忽然,一道清冽的男声入耳。
“张叔。”
苏杳转身,看到手里提着一个黑色购物袋的少年从黄昏里走来。
他个子极高。
不知是不是光线的缘故,金色的光斑斑驳驳地投射在他身上,他好看的五官在光影中精致到近乎不真实。
保安大叔问他:“回来啦?”
他点头低嗯了一声,提着东西远去。
只是不一会儿,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他又折回了。
苏杳看到少年步伐轻,走到了自己和爸妈面前。他指指他们提着的大件小件的早已把手指勒出红痕的礼物,礼貌询问,“需不需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