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冬逸垂着眼,视线落在她的鞋尖上,没看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的手绳。
他心里不是不清楚,以她的性格,为了工作确实可能冒险。但那场事故之后,他早就养成了把一切往最坏处想的习惯。
更何况,分手后没满一个月,他就亲眼见过她和别的男人亲密无间。她把他忘得太快了。这暧昧的聊天记录,不过是再一次提醒他这个事实。
见他不说话,余未有点急:“我跟他说那些话哪里算甜言蜜语啊,你反应过度了吧。”
“那你和我说的呢?”他的追问不禁脱口而出,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更确凿的罪证。指尖攥得有点紧,手绳的编织纹路都被捏得变了形。
“我和你?我什么时候…对你说甜言蜜语…”她冥思苦想得不出答案,直接问,“想不出来。哪一次?”
他被她这句“想不出来”彻底刺痛,猛地转过头,眼底翻涌着压抑的怒火和受伤。
“你说呀。”她催促道。
他极阴冷地笑了声,像在自嘲:“你当然忘了。”
就是忘了,所以她能轻易开始新的恋情。就是没那么喜欢他,所以她和别人暧昧着,也能心安理得地来抱他。
他下颌骨紧绷,指甲几乎要掐断腕上的编绳,那双压抑着风暴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那你记不记得,你送我这个的时候,说过什么?”
这不是提醒,是质问,是带着怨气的拷问。
他不是想帮她回忆,而是想看她记不起来时慌乱的样子,以此来获得一点病态的、证明自己曾被在乎过的满足感。
她的目光落在他腕间,出神地回忆起来:“送你的时候……说过,希望你平安回来……还有什么?”
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攥紧。
原来真的只有他一个人记得。
她说祖传玉石极其宝贵,是要送给未来丈夫的。还说等他执行任务回来,就结婚。
“还说什么了吗?你别沉默啊!”她看他脸色不对,着急地追问。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怒火早已被更无力的沉重取代。难过到极致时,心情反而平静下来。
“忘了就算了。”他冷淡道,随即站起来想走开,用极轻的语气补了一句,“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这句话像在说服她,更像在自虐。
“你骗人!”余未立刻拦到他面前,不肯放过他,“根本不是不重要!我到底忘了什么?你说清楚!”她扯住他的衣服,执拗地看着他。
她的追问像细密的针,扎破他刻意维持的平静。他停下脚步,肩膀绷得笔直,手背上的青筋因为攥紧而凸起。
现在告诉她这些干什么,两人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他也不配。
“我没有在意。”他垂着眼帘,声音放轻,试图结束这个话题。
“怎么可能不在意!”余未根本不信,还要再问。
就在这时,走廊上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谈笑声。
“哎哟累死了,今晚这案子……”杨硕的大嗓门透过门板传了进来。
两人同时一僵。
宋冬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迅速抽回被她扯住的衣袖,退开两步,拉开了安全距离。脸上那瞬间流露出的脆弱和偏执,也在转瞬间被平日的冷淡面具覆盖。
门被推开,杨硕和徒弟走了进来。
“嚯,你俩还没睡呢?”
宋冬逸已彻底背过身去,佯装整理卷宗,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余未到了嘴边的话,被他这明确的拒绝姿态堵了回去,只能生生咽下,化作喉咙里一丝苦涩的滞闷。
她看着杨硕师徒凑到宋冬逸桌边,随口聊起刚处理的警情,看着那人用她熟悉的、平淡如水的语调应答,仿佛刚才那个情绪失控、攥着手绳质问她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再待下去已无意义。
余未垂下眼,悄无声息地转过身,离开了这间灯光惨白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