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夫人想得如此周到,孩儿感激不尽。”
“我已将那李姬召进了丞相府,正在教她熟悉府内的礼仪,你想不想见她一面?”
“这……这还是免了吧。”
“也好。等子桓回来了,你再见她,也不算迟。”
“丞相夫人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甄宓心中忽地躁动起来,不愿在这阴暗的后堂待下去。
“还有一件十分要紧的事情。”
“什么事情?”
“子建近来有许多不端的行为,你知道吗?”
“我……”甄宓陡地明白了——她之所以心中躁动,正是害怕卞夫人会说起曹植。
那晚在水阁中,植弟他定是受了伤害。
唉!我也许应该慢慢开导植弟,不必那么惶急……可是,可是在当时那样的情景中,我又怎么能不惶急呢……
“我怕子建闹出什么事来,就不准他到府外去。”卞夫人忧虑的声音打断了甄宓的思绪。
“啊,植弟他……他只怕受不了。”甄宓吃惊地说道。
“他的确受不了,在府中几乎……几乎憋出了病来。丞相大人知道了这件事也很不高兴,让我别把子建管得太紧了。子桓也和丞相大人一样忧虑,也说子建不能这么憋在家中。唉!心病还须心药治,子建他需要人开导啊。丞相大人是父亲,子桓是长兄,他们若在府中,一定会好好开导子建。但如今丞相大人和子桓不在府中,就该由我们来好好开导子建了。”
“丞相夫人是……是说……”
“我是说,你应该见见子建,好好劝劝他。”
“这……这是丞相夫人的意思,不是丞相大人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丞相大人也十分赞同。前些时我让辛长史给丞相大人去了一封信,讲过这件事。丞相大人昨日才回信,让我立刻召你来,请你开导子建。”卞夫人说着,心中一阵阵刺痛——我是堂堂的丞相夫人,却要对这个贱人撒谎。
我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我担心这个贱人会……会看穿了我的心思?
啊,这个贱人会不会早已知道我其实恨死了她,会不会在心中藏着对付我的歹谋?
不,不会的!老天爷生着眼睛,会保佑我的……
“丞相大人也许不知道,孩儿对夫君说过——他南征之时,我,我不会与植弟相见。”甄宓说着,心中道——卞夫人什么都明白,就是有一件事不明白——子桓的确会忧虑家中的子建,但他的忧虑,却和丞相大人的忧虑截然不同。
“啊,你为何要对子桓说出这样的话来?”卞夫人问着,心中更加痛苦——子桓竟把这贱人当成了至宝,生怕她落在了子建手中。
“因为夫君他想听到这样的话。”甄宓坦然答道,心中想——卞夫人对我一片真情,我也不应该对她隐瞒什么。
“唉!子桓从小就有些怪心思,想不到他长大了竟还是这样。嗯,你也不用把对他说的话放在心上。毕竟丞相大人的吩咐要紧,只要你是在依照着丞相大人的吩咐行事,谁也不会说你什么闲话的。”
“这……”甄宓犹豫着,眉头紧皱。
“宓儿,难道你就愿意子建一直是这个样子吗?”卞夫人问着,心中大为忧虑——丞相大人的意愿,我绝不能违背。一切惟丞相大人之命是从,是我的立身之本啊。
如果甄宓不去开导植儿,丞相大人回来后定会不高兴,定要责怪我。
“我……我愿意去劝说植弟。”甄宓毅然说道。她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曹植憔悴的面容——植弟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下去。他再这样下去,一生就白白断送了。植弟还是这样年轻啊,我怎么能忍心看着他断送了自己?
就算是丞相夫人没有说这番话,我也应该去劝说植弟。
子桓回来后若是要怪罪于我,就让他怪罪好了。
“你愿意去劝说子建,我就放心了。”卞夫人的神情顿时轻松起来,脸上浮满了笑意。但她心中一阵刺痛,却是一阵更紧一阵地涌了上来——天啊,天啊!你怎么能如此折磨我呢?明明是我最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却偏要做出心甘情愿去做的样子。
老天爷,你快把这贱人收走了吧,你快把这贱人收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