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爪女问他:“我们离开老家以后,你再回去过没有?”
红点说:“我从军校一毕业就到部队当了团参谋,后来又当参谋长、团长,这些年戎马倥偬,还真的没有机会回老家看看。”
六爪女鼓足了劲才问出了一直想问却一直不敢、也不好意思问的问题:“你都快三十了,成家了吧?”
红点的回答让六爪女高兴得差点笑出来:“哪里顾得上那些事情,至今还是孤家寡人,呵呵,你呢?这么多年经商发财肯定也没顾得上这些事情吧。”
六爪女一高兴,野劲儿、豪爽气就冒了出来:“你问这啥话?你不知道我在等你吗?你忘了送你的时候我对你说的。”
其实,六爪女当时送红点读军校的时候,这话是在对着大卡车的时候想喊出来的,可是当时胡子在身边,实在没好意思,时间一长,就搞混了,以为自己当时喊了。
“是吗?我怎么没有印象了。”
六爪女估计:“可能是当时街上太吵,汽车离得又远,你没听见。”
红点握住了她的手,左手,却摸到了她的枝指,连忙又换了右手:“其实,我也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你,有两次负了伤,躺在**,就想象如果你在身边,会怎么样照顾我。”
红点的话说得六爪女心里热辣辣,然而,他握住她的左手却又换成了右手这个小小的动作,却让敏感的六爪女心里有了阴影:红点莫不是嫌弃自己的枝指?所以,她虽然没有甩脱红点的手,却也没有能再说出女孩儿在这种情况下本应该说出来的热情话。
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红点连忙放开六爪女的手,从腰里摸手枪:“小心些。”
马蹄声袭到不远处传来了问话声:“是团座吗?”
红点把手枪塞进了腰里:“没事,我的警卫,肯定是看晚了过来找我的。”然后向对方说:“是我,有事吗?”
几匹马载着士兵冲了过来,马上的士兵没有下来,敬了个礼直接报告:“报告团座,团副派我们来找团座,说是有紧急军情。”
红点回身招呼远远跟在后面的卫兵,卫兵牵着马跑了过来,红点对他说:“你把她送回去,一路上照顾好了,有半点差池我饶不了你。”
六爪女跨上马,对红点说:“你也小心些。”
红点也跨上马跟她并排走着:“我没事,我把你送到路口再走。”
两个人分手以后,六爪女回到六顺商行已经是下半夜了,送他的士兵要回去,六爪女留住了他:“走了一晚上,你不累马都累了,安心好好睡一觉,马我让他们给喂些好料。”
听到六爪女回来,龙管家披着衣裳出来:“头家回来了?”
一见到龙管家,六爪女就从方才的**中回到了现实:“事情办得怎么样?”
龙管家呵呵笑:“全查封了,好家伙,还真有钱,两万多大洋的现金。”
六爪女说:“明天,不,已经是今天了,你约上大脸猫,把南洋商行的印鉴密押都收了,然后把他们的大洋全都提出来,说好了的,我们对半分,你再从我们的那一份里拿出一千给大脸猫,要私下里给。”
龙管家嘿嘿一笑:“明白。”
天已经蒙蒙亮,六爪女走了一夜路,精神虽然亢奋,身体却毕竟有些疲惫,躺倒**的时候,六爪女想起了红点说的文官不贪财,武官不畏死的话头,心里莫名就有些慌乱,她不知道,这件事情万一让红点知道了,他会怎么样。
6
幸福的来临往往会让人变傻,六爪女自从和红点到四堡跑了一趟之后,人就变得有些傻了,整天想的就是红点。有的时候想起了红点幼年时候跟自己在一起顽皮、恶作剧的种种往事,会忍不住咯咯傻笑,有的时候想到跟红点、哑哥一起逃离家乡收到的磨难,又忍不住想流泪。偶尔也会有阴影袭上心头,红点握住她左手的时候,本能的甩脱,让她担忧红点内对自己的畸指心存歧视、憎忌。有的时候两种情绪交替发生,她的情绪就会像患上了疟疾,忽冷忽热,闹得几个伙计躲得她远远的。唯有黑子的儿子小黑看不出她,或许是不在乎她的情绪变化,一见到她就揪着她头家姑姑、头家姑姑的叫着要上街买零嘴儿。说来也怪,六爪女心情不爽的时候,见了谁都有可能给人家碰硬钉子,唯有对了小黑,再心烦见了小黑似乎立刻烟消云散,有的时候正在忙,实在脱不开身,也会掏钱让黑子的老婆粉粉带孩子上街满足小黑的要求。
“头家姑姑,带我出去玩么……”小黑自然而然把六爪女当成了靠山,见六爪女守在厨房看着炉子上噗噗作响的瓦罐发呆,就又来纠缠。
“不行啊,小黑,姑姑要煲汤,离不开,叫你妈妈带你去吧。”
煲汤给红点喝现在几乎成了她每天的功课,说是煲汤,实际上不过就是每天想给自己找个理由去看看红点。以至于红点团部的卫兵们都认识了她,每次她去卫兵们就会前呼后拥的像是迎接天仙下凡一样,六爪女每次见到这些兵都不会空手,有的时候会给每人发一盒烟,有的时候忘了带点东西,就索性没人扔一块大洋,把当兵的迷得没有一个人不说她好。
“头家姑姑又是给红点叔叔煲汤,你要嫁给他当老婆吗?”
童言无忌,小黑口无遮拦,一句话把六爪女说得脸红脖子粗:“胡说八道,听谁说的?”
小黑看到六爪女变脸,立刻坦白交代:“我妈妈说的。”
六爪女马上叫:“粉粉,粉粉,你给我过来。”
粉粉在院子里帮厨师摘菜,听到六爪女叫唤,手里抓着一把青菜跑进来:“头家,干啥?”
六爪女甩给她两块大洋:“领小黑出去玩,今后再给小黑胡说,小心我收拾你。”
粉粉接过大洋,嬉皮笑脸的说:“头家,我没胡说,这是好事,我们都急着吃头家的喜糖,喝头家的喜酒呢。”
粉粉的话说得六爪女面红耳赤,心里却喜滋滋的,粉粉拽着小黑往外走,小黑还鹦鹉学舌:“吃头家姑姑的喜糖,喝头家姑姑的喜酒……”
说实话,六爪女的幸福感尚没有转化成实实在在的婚嫁打算,迄今为止,她对自己和红点的关系并没有理智、客观、预期的想象。红点是六爪女长这么大,唯一一个年龄相仿的玩伴儿,久别之后的亲密感是难免的。然而,久别之后的生疏感,也会不时冒出来成为他们之间关系的障碍。
六爪女曾经追问红点:“我们上一次分别的时候,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