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所在之地,乃凤鸣湖北岸的天庆殿。而玲珑园,是天庆殿附近一处桂花园,园中所植丹桂、金桂、银桂,皆是秋季盛开,这个时节确实罕无人至。”
林安眉心紧蹙,思忖起来。太子与小太监一同离席,却不让小太监跟着,究竟是要去做什么?又怎会莫名其妙跑到湖中去划船?
而且,一个会水之人,怎会在风平浪静的湖中溺死?
所谓投湖的说法,显然像是自尽,但堂堂一国太子,哪里有自尽的理由?
这一切都太过诡异!
风青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这件案子,皇上不会又交给大人了吧……”
“嗯。”陌以新应了一声。
“啊……”风青哀嚎,“太子薨逝这种大案,理应由大理寺或是刑部来负责的,怎会又交给大人?”
陌以新道:“此案太过蹊跷,大理寺和刑部共同举荐了我。”
始终静静听着的林初忍不住道:“太无耻了!自己不愿担责任,还冠冕堂皇推给别人。”
陌以新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坐下,笑了笑:“除了身为府尹的职责,我也有对于真相的好奇。”
“可这不是普通的案件啊!”风青跟着道,“太子薨逝,皇上必然震怒,肯定是要尽快破案……等、等等,这次不会又有期限吧?!”风青一脸惊恐。
陌以新点了点头:“七日,皇上给了我七日时间。”
以前总是千篇一律的限时三日,这次竟得了如此宽限。林安竟稍稍松了口气,人果然很容易满足。
陌以新的神情却严肃起来,沉声道:“因为这不是一件案子。”
“什么?”
“五年前,同样是在凤鸣湖,同样是独自泛舟湖心,同样是会水的二皇子,也是如此投湖溺亡的。”陌以新缓缓道。
林安眉心猛地一跳,顿时惊得说不出话来。
皇上共有五位皇子,在太子之下,还有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她早便听闻二皇子英年早逝,却未料到,居然是与太子一模一样的死法!
时隔五年,居然又出现了同样的诡异事件!
许久,林安才回过神来,忙问:“当年二皇子一案,最终结果如何?”
“没有结果。”陌以新缓缓摇了摇头,“当时,同样有人目睹了二皇子独自泛舟与投湖的全过程,多番调查之下,也未能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所以,尽管事情蹊跷,最终也只能以意外定论。
可今时今日,太子之薨竟如出一辙,‘意外’之说再也站不住脚。所以,皇上命我调查此案,同时便也是重查二皇子一案。”
难怪会给七日时限,可是,若再加上五年前的旧事,整件案子就更加匪夷所思了,恐怕七日也远远不够……林安暗暗叹了口气。
而此时,如果再去问明日会试缺考该当如何,就显得太没眼力见了。
……
次日清早,陌以新带着林安和风青进宫查案,风楼则陪林初留在了府里。
凤鸣湖南岸,昨夜巡逻的一队侍卫已在此恭候。
侍卫长名叫江远望,是一个身形颀长,身板结实的年轻男子,一看便知是行伍之人。
他将昨夜所见情形又细细讲述一遍,陌以新听罢,开口问道:“自你们看到太子泛舟湖心,至太子跳湖这期间,太子可有何异常举动?”
江远望摇头:“没有,太子始终站在船头,双手负于身后,跳船的动作十分突然,毫无先兆。”
“你们发现太子,是在什么时辰?”
“大约是亥时三刻。”
“亥时三刻,夜色已深,隔着湖面百丈之遥,你们能确定船上之人便是太子?”
江远望稍作回忆,道:“虽是夜晚,船上却挂着一盏灯笼,借着灯笼亮光,我们能够看清身形轮廓。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太子所穿杏黄朝服,在夜色中尤为醒目,我们一眼便认出是殿下无疑。”
他顿了顿,接着道:“更何况,太子殿下投湖后,立即有侍卫入水营救。众目睽睽之下,水中之人的确是太子无疑,身上衣物也毫无一丝松动或凌乱之象。”
林安不由沉思,楚朝历来有衣物形制规范,赤黄为天子所用,杏黄则为太子专属,其余皇子皆有严格区分。
昨日宫宴场合,太子所穿自然是杏黄色正装,在整个楚朝,也再无第二人能穿。
而宫廷正装的穿着繁复至极,若是有人穿着太子衣物假扮太子,便需要在跳湖后的片刻之内,先迅速脱衣,再在水下给太子服服帖帖穿好,赶在侍卫游到前完成,这的确是不可能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