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下车打扰她,也没告诉她自己的到来。
但路景川知道,只要他来了,施南枝一定会知道。
施南枝也确实知道,她透过窗帘的缝隙,甚至不用刻意看,就能一眼见到那辆熟悉的车子。
他每天都会给她发信息,几个字到十几个字言简意赅,施南枝不回,他不追问,也不纠缠。
[今天夜里风大,窗户要关好。]
[这几天不要再碰凉东西了。]
[猜着你带的日用品不够了,明天一早我就让人送去给你。]
[没胃口也要吃一点。]
[晚安。]
施南枝原本将路景川拉入了黑名单,于是他就会用别的号码继续发信息过来。
后来,施南枝干脆放弃了,直接关机,不想再理他。
施南枝偶尔还是会看向窗外,看到他的车一直停在不远处,她心里莫名又没那么生气了。
直到一周后,施南枝拿到了吴靖发来的一些线索,她立刻踏上了前往岭南的列车。
车窗外的景色从繁华都市逐渐过渡到绵延丘陵,熟悉的气息透过窗缝渗进来,带着故乡特有的、混杂着泥土与草木的味道,让施南枝心头涌上复杂难言的情绪。
冬日的细雨中,岭南格外潮湿阴冷。
细密如针的雨,将这座小城笼罩在灰蒙蒙的水雾中。
列车到站时已是黄昏。
施南枝拉着不大的行李箱,先去了车站附近一家不起眼的小旅馆办好入住。便马不停蹄的开始了调查。
她一改往日的光鲜明艳,穿着一件不起眼的深色羽绒服,撑着伞,按照吴靖提供的模糊地址,穿梭在旧城区。
李娇娇母亲的老家就在这一带,据说李娇娇在父亲出事后,曾在这里短暂居住过,然后便彻底失去了踪迹。
然而调查并不顺利。
局促环境中的人们对外来者似乎抱有天然的警惕。
尤其还是打听一个消失多年的人。
她碰了无数次钉子,得到的回答多是“不晓得”、“没印象”、“早就搬走了”之类的敷衍之词。
而吴靖虽然不间断的传来信息,内容还是很有限。
李娇娇在初二辍学后,户籍系统里只有一条简单的“迁出”记录,迁往地空白。银行流水显示她母亲在事故后半年内收到过数笔来源不明的转账,总计约三十万元,大多数钱都还了赌债。之后这对母女就像人间蒸发,连手机号码都在三年前彻底停用。
“我觉得有人在帮她们消失。”施南枝在电话里对吴靖说,“而且手法专业,不是普通民间借贷能办到的。”
施南枝握紧手机,越想心里越有种不好的预感。
如果庞家能把事故完美嫁祸给许志峰,那么让李娇娇母女消失,是不是也易如反掌?
可是动机是什么呢?
庞家没理由这么做啊?
在李娇娇过去的住址没查到任何信息后,施南枝又去了他们曾经就读的初中。
学校已经放学,铁门紧闭。
她在门口的小卖部买了瓶水,和看店的老伯攀谈起来。
“李娇娇?你说那个她妈总来闹事的女娃?”老伯推了推老花镜,摇头叹气,“那孩子学习可好了,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可她那个妈……唉,后来那个孩子就不来了,听说转学了。”
“您知道转去哪里了吗?”
“这哪晓得。”老伯压低声音,“不过她不来之前那阵子,我见过几次有辆黑色轿车停在学校后门等她。不是她妈那种人坐得起的车。”
“什么样的车?车牌记得吗?”
“太久了,记不清咯。只记得车子很亮,窗户黑乎乎的,看不见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