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么活十几年?我或许要老死了。”
乾龙跟到黑风身边,仰起脑袋恳求道:“我要和老黑一起走,希望宗主不要责怪。”
“我不像以前。。:”黑风大圣眯著眼,它没有多少精气神:“变成老虎以后,
可以驮著小刀会的孩子们跑来跑去一一可是现在呢?飞个几十里就累得喘气不止了。”
乾龙眨巴著眼晴,几乎要哭出来:“天灾当前,宗主莫怪我们俩当逃兵这身骨肉地肥帮不上多少忙,或许投进地火之中还能有点用呢。。:”
“哪里会怪你们!”罗平安蹲到黑风小猫面前,从须弥芥子里掏出青鱼肉乾,塞到黑风怀里:“吃顿好的,我拿到掌门令牌了,也不要你来驮我一-
已经够了,两位前辈,你们已经做得足够好了。”
“间丘无忌如果知道这些事,他一定会很高兴,武灵山的前辈们如果知道你们还活著,道藏没有落入贼人手中,他们也要含笑九泉一一他们的事业没有破產,辛劳没有白费。”
“好好休息吧,这是最后一岗,我们总有再见面的时候。”
黑风撕下一块鱼肉,把半条韧性十足的肥膘递给老白,它舔乾净骨头,把柴瘦一些的肉块送到甘十六小弟的嘴里一一终於依依不捨的放走了这头储备粮,枝鼠回到了甘家人的队伍中。
“猫爸爸!蛇妈妈!”
甘十六不过两寸高,立起来努著身体,熟悉的天与地都变得陌生,黑亮黑亮的眼珠一下子溢出眼泪了。
黑风先是去搂抱武灵真君,它太小太小,努努力长大了一点,变回老虎的体格,收好爪子紧紧按压著罗平安的背脊,它袁声嚎吼著,有一万种捨不得。
紧接著,它与灵兽朋友们互相嗅探,用野兽的方式交换信息素,靠气味认朋友,变回小猫咪,又一个个拥抱过去。
小白蛇也是如此,它没有趾爪,哪怕恢復了一些真元法力,也长不出龙爪,
生不出坚硬的龙角一一这肉身已经太老太老,就像器官衰竭太久太久了,已经丧失了拥抱的能力。
白素素一直在锁妖塔里观望,等待灵兽们做出选择,见到此情此景,不知道为什么,她也开始哭。
她知道黑风和乾龙还能再回来,还有重活一世的机会。
可是五六十年,或许百年,这时间的跨度是如此漫长,且不谈其中有多少艰难险阻一一与我们一同进退,善良可爱的伙伴,平时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陪在身边的朋友,突然有一天说。
他们要走了,要离开几十年上百年的时间。
这种孤独和落寞是难以想像的,是难以忍受的,哭並不是什么可笑或可耻的事一一恰恰相反,这在盘古星是一种难能可贵的超能力。
还能感受到它,恰好代表这颗肉心依然在猛烈的跳动著一一它依然饱含深情,它依然是活生生的。
“宗主。”黑风又一次抓住罗平安的衣袂,用武灵真君的法衣鼻涕:“我走了。”
乾龙:“我也走了。”
罗平安遁地神行,带著两位风神雨神陷入地下岩层。
破开五百尺鬆软泥土,这是大地赐给芸芸眾生的五穀杂粮。
深入山岳火成岩,金属元素初露端倪,这是神州沃土送去帝王家里的金银珠宝。
再往辉长岩区域和玄武岩极深处挖掘,温度和压力越来越大,来到广阔寂蓼的地下岩窟,来到一片金灿灿的熔浆湖泊一一盘古星球的血管就在此处。
乾金神龙化为原形,在地窟之中低飞,黑风猛虎紧跟其后,四爪生风腾云驾雾,罗平安离得远了,就看见风云际匯剎那间,金光灿烂的旋风之中喷发出一阵鲜艷的火一一紧接著万事万物都安静下来,什么都没有了。
盛夏时节爬上丹阳关南坡的凶悍热风缓了那么一阵,它不再发狠发狂,饱受摧残的防风林,它的乾燥叶片重新有了那么一点绿意。
太阳光在泪心湖散射出一片光斑,跟著这潭活水的波纹匀开,把太乙仙山的春天找了回来。
时间这股妖风吹动山脊线,它层层叠叠暴露出来的荒土,就像丑陋的皱纹,
可是不知不觉的,剑草籽的嫩芽顶开一块顽石,使它產生裂纹,在这恐怖大地重新找到了灵气。
天门峡往山涧深处,飞下三百尺深谷,寒池本来灌满了绿藻和烂泥,死地之中只有腐臭毒气,一道浮光掠影蔓延开来,水势变得愈发汹涌,漫灌到日时玄武门的老村码头去,奔涌的河水带走了泥污和腐骨,跟著狂流一路飞奔,衝出北极冰河入海口。
天门山的顶峰,护山大阵打出十三道冲天霞光。
那是旧时代最后的剪影,是间丘无忌失踪以后,灵脉断裂灵气枯竭的紧要时刻,未能发出的十三条求救信號。
身处武灵山脉的每一个修行人再次感应到灵气,儘管很微弱,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可是这灵能潮汐越来越强烈,越来越蓬勃。
仙踪灵宝殿的宾客们纷纷入定,要寻求生死变化那个瞬间的天人感应,要留住这一丝一毫的珍贵体验一一这是顿悟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