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查正月十八前后,皇帝在哪,宫里发生了什么。
手指快速划过一行行枯燥的记录,终于定格在了那一天。
“正月十八,上元节宴罢。帝大醉,屏退左右,独自步入御花园醒酒。”
记录在这里变得断断续续,字迹也显得有些慌乱,显然是后来的史官根据零星线索补录的。
“戌时三刻,帝踉跄误入‘听雪亭’后假山石洞。据守夜内侍隐约所闻,洞内似有女子呜咽,帝行止癫狂,不似平日…………”
萧烬的视线死死盯着下一行字:
“次日丑时,帝醒于御书房,头痛欲裂,全然不知前事。唯言做一荒唐‘春梦’——梦中神女肌骨生香,垂泪承欢,肤白胜雪。帝醒后怅然若失,以为酒后幻觉,遂不许再提。”
春梦。
酒后幻觉。
萧烬捏着卷宗的手指缓缓收紧,脑海中那些原本纷乱如麻的疑点答案仿佛呼之欲出。
他颤抖着手,想要再次翻开《彤史》附录的那一刻——
“啪、啪、啪。”
空旷死寂的密档阁里,突兀地响起了三声击掌声。
这声音不急不缓,透着一股猫戏老鼠般的戏谑,瞬间冻结了萧烬所有的动作。
他猛地合上卷宗塞入怀中,反手拔出背后长剑,转身看向声音的来源。
“谁!”
黑暗中,一盏宫灯缓缓亮起。
那昏黄的光晕并没有带来温暖,反而将四周那一排排书架投射出狰狞的鬼影。
在灯影摇曳处,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倚靠在楼梯口的扶手上,手中把玩着一根精致的皮鞭。
那人身穿一身暗红官服,腰佩长刀,面如冠玉,嘴角挂着一抹邪狞的笑意。
正是镇抚司掌印,炎子煦。
在他身后,无数黑影如同鬼魅般从书架后、横梁上显现,数十把泛着蓝光的劲弩,早已将萧烬团团围住。
“七殿下,这深更半夜的,不在王府里好好养伤,跑到这故纸堆里来做什么?”
炎子煦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轻柔得像是在问候老友,“难不成,是王府的藏书不够看,非要来这儿找点刺激?”
萧烬握剑的手指收紧,冷冷地盯着他,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让开。”
面上虽强作镇定,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大意了。
方才全部的心神都被那荒谬的真相摄去,竟连身后跟了这么长的一条尾巴都未曾察觉。
“啧啧,殿下的脾气还是这么大。”炎子煦摇了摇头,缓步走下台阶。
靴底叩击在木板上的声音,在寂静的阁楼里,宛如催命的更漏。
“陛下真是料事如神。他说七殿下是一条养不熟的狼,让我盯紧了。”
他停在离萧烬五步之遥的地方,目光玩味:
“我原还不信,想着殿下好歹流着一半皇家的血,怎么会这么不知轻重呢?”
他特意加重了“一半”这两个字,语气中满是高高在上的悲悯与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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