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对你的感情,是否也只是想借“特殊的你”来摆脱我自身的庸俗?
我们的婚姻,难道只是一个借口叠着另一个借口,才勉强开始,又勉强撑到现在?
瑞克·桑切斯的反应微僵一下。
他听懂了我的弦外之音。
我把一切摊开,要求一个绝对的、不容置疑的答案,一个剥离了所有世俗借口、只关乎本身的问题。
“你爱我吗?”我第三次问,这一次,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当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是说——一种我们无需任何理由也能坦然分离的方式。”
“我要和你分开,瑞克,我爱你。”
我最后说。
瑞克·桑切斯烦恼地皱起眉头,说:“可我去了心理咨询了啊,是你说的,戴安。”
他说我要他做的,他都做了,我对他的埋怨没有道理,看看小贝丝,他做得难道不比这个地球父权制熏陶下的每个男人都要好?无数个他的复制人为戴安和小贝丝奉献了一切。
我说:“多元宇宙里有无数个戴安,你可以去找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戴安来继续过家家,瑞克,戴安和瑞克不一样,戴安并不特殊,每个我都是一样的。”
我不能说谎,我就是不特殊。
我就是一个无聊的人。
瑞克·桑切斯贴着我的身体肌肉骤然绷紧。
他瞳孔里的黑洞似乎收缩了一下,更深,更沉,试图将我吸入,又或者是他自己正坠入其中。
“瑞克,事实就是你爱了一个很普通的人,我作为戴安没什么特别的,就像你的爱一样。”
很长一段时间,瑞克·桑切斯没有说话。
我们之间只呼吸着彼此沉默的空气,那空气沉重得如同实体,压在我们的胸膛上。
他试图用惯常的那种轻佻或讽刺来武装自己,嘴角抽动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无法再用一个“宇宙真理”来敷衍,因为我坦然得彻底,用愚蠢的真正现实打破了智者虚伪的假设。
然后,瑞克·桑切斯缓缓地向后撤开,我额头相抵的温暖慢慢消失,留下一小片冰冷的空荡。
距离拉远,他的目光拉远,没有躲闪,而是直直地刺入我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平日的混沌或戏谑,只剩下被逼到绝境的,原始的,仇恨。
“我就知道你会抛弃我,bitch!”
瑞克·桑切斯就像应对自身死亡的凤凰计划一样,同样应对练习着自己是如何被戴安·沃斯抛弃,以及被她抛弃后自己怎么虚无且害怕一个人面对见鬼的该死的多元宇宙。
果然是这样——
她果然抛弃了自己!
地摊文学里科学家几乎没有去看心理医生的,那太不像自大狂妄的科学家风格……但科学家信仰神比较有冲击且戏剧性,而且也却有实例。
“我不允许女神抛弃她的信徒。”他对我说,“‘我’的戴安就是多元宇宙里唯一性的存在。”
瑞克·桑切斯的声音忽然压低了,变成野兽般危险的、充满威胁的低吼,却又蕴含着巨大的哀求:“对……没错,我不准你不特殊,你不准离开我。”
混乱的大脑似乎此刻在炸开,他匆匆张望四周,像在快速思考:“我要把你关起来,戴安,是你逼迫我这样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