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赵祯给展昭取名为“御猫”就知道,这个朝代的人都喜欢猫,将养猫视为一件庄重之事。聘猫,是指一种以类似聘娶的方式将猫迎回家中的习俗,需准备聘礼,若聘的是家猫所生小猫,通常给主家多送盐、糖、茶叶等;若为野猫,则送其母亲一串小鱼。且无论家猫野猫,都要写纳猫契,以体现对猫的尊重。
赵妙元拍了展昭一下:“行啊你!不愧是……”
御猫。但她不能说,于是道:“不愧是我师弟!”
展昭侧过头笑了。
择日不如撞日,赵妙元立刻指挥掌柜去写纳猫契,而后到摊上买了两筐小鱼串成串,回到客栈静待天黑。
子时刚过,客栈院墙上突然翻来一道影子,檐角灯笼被夜风吹得晃了晃,照见来者一身蓬松的白毛。
一只白色母猫,琥珀般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和小白长得一模一样,只是巨大无比,形似老虎,站起来恐怕有一人高了。
她作谨慎状左右看了看,伏低身子溜进院中,探头向屋内张望,发出了几声极其细小的“嘤嘤”声。
很快,客栈里小白箭射而出,扑到猫妈脚边,用脑袋蹭了蹭她的爪子,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哼哼唧唧地撒娇。
那母猫将它翻来覆去打量一番,问:“今天有没有被欺负?”
见小白摇头,母猫本就不多的温情一下消失,抬起爪子就往小白脑袋上拍,气得口吐人言:“没出息的东西!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天天守着一堆米面粮食,你又不能吃!快跟我回去!”
小白被拍得缩了缩脖子,却不肯退开,只是绕着猫妈转圈,尾巴高高翘起,嘴里“喵喵”叫个不停,像是在辩解又像是在恳求。
“还敢犟嘴?!”母猫掐着尖嗓子破口大骂,“看老娘不把这里的粮食全掀了!”
小白呜咽两声,往粮房门口挪了挪,用身子护住门,那意思再明白不过:它要守着这里。
“你!”
就在母猫叼住小白脖颈,要给孩子上上家法时,躲在房内柜台的赵妙元钻了出来,遥遥道:“夫人且慢——”
母猫显然没料到这里还有旁人,猛地弓起脊背,浑身白毛根根倒竖。
“不要紧张,我们没有恶意。”赵妙元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手无寸铁,“只是想和你谈谈。”
猫妖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目光掠过赵妙元,又瞥见站在她身侧的展昭——展昭虽没有拔剑,但眉头微蹙,显然也被这猫妖的体型惊了一下。最后,她的视线落在缩在赵妙元身后的掌柜身上。
掌柜吓得浑身发-抖,手紧紧抓着赵妙元的衣袖,牙齿打颤:“夫、夫人……”
“哈!”
母猫突然发出一声阴沉的嘶吼,像是被这人激怒了,猛地弓起背,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赵妙元眼疾手快,一张符飞到她头顶,瞬间将猫妖压趴在地。
“喵嗷——!!”
母猫抵死挣扎,却分毫无法挣脱,反而把自己搞得精疲力尽。小白在她身边跳来跳去,焦虑万分,但又不能干涉,喉咙里发出哀求的声音。
客栈内没有点灯,漆黑一片,赵妙元慢慢从阴影中走进院子,来到母猫面前,等她彻底放弃逃走的念头,静静趴在地上之后,才淡淡地对她说:“都告诉你了,我没有恶意。”
母猫铜铃般的黄-色眼睛恶狠狠盯着她,道:“浑身蛇臭味,又拐了我的孩子,还说没恶意?我呸!”
赵妙元一愣,才想起自己还把柳环痕揣在怀里。眼珠一转,没有否认,笑着上前搔了搔猫妖的下巴:“那假如我真的有恶意,夫人又该如何应对?”
那猫妖厌恶地甩甩脑袋,反口就要去咬她手,赵妙元将胳膊一扬,让她扑了个空。母猫恼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赵妙元说:“我不是什么人,不过一游方的道士,前些日子才收了条蛇妖,今日亦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罢了。”
猫妖气笑了:“路见不平?你搞清楚,是她偷了我的孩子!”
“夫人难道不知,你的孩子并不想离开客栈?否则,你前几日直接带它走不就好了。”赵妙元指了指一旁惴惴不安的小白,“掌柜只是让它看管米粮,并未苛责于它,它也十分胜任这个职位。两厢情愿的事,夫人何必横加阻拦呢?”
母猫冷笑:“是你们迷惑了它!狡猾的人类,我的其他孩子已经被你们凌虐致死,你以为我不清楚你们有多无-耻吗?!”
吼到最后,双眼通红。
赵妙元一怔。
“凌虐致死?”她拧眉,转头去看掌柜,“可有此事?”
掌柜早就被吓得两股战战,此时咬着牙站起来,勉强道:“镇上有几个过得不好的男人,成群结队当了流-氓,天天在周围游荡。之前,在他们出没的地方,确实发现过许多小猫的残肢断臂……我也是因为想到这个,才不放心小白单独在森林里游荡,将它捡了回来……”
赵妙元叹了口气,对母猫道:“听到了吗?掌柜和那些男人并不一样,你尽可放心。”
“你以为我会信?”母猫嗤笑一声。
赵妙元对掌柜侧了侧头,她便颤颤巍巍抬来那两场串鱼,掏出写好的纳猫契,闭着眼睛递到猫妖鼻尖:“夫人……这是我写的契子,如果夫人同意,从此之后,本店正式聘用小白作我们的粮官,每月给它留两斤小鱼干当俸禄,按时休沐,逢年过节放它回山看你……你、你看这样行不行?”
契子离她太近了,那猫妖对着眼瞧了半晌,一喷鼻息,掌柜立刻连滚带爬退得老远。猫妖说:“看不懂,念给老娘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