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还知道,你那个同乡后来犯了事,被撵出宫去,是你暗中使了银子,保他一家老小在汴京有口饭吃。”赵妙元缓缓道,“这些事,官家或许不知,本宫却清楚。因为当初给你放行的,就是本宫安在御膳房的人。陈贵,你该不会忘了吧?”
陈太监噗通一声跪下了,身后宫女们也齐刷刷跪倒一片。
“殿下明鉴,奴才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实在是官家严命,奴才不敢不从啊!”陈太监老泪纵横地说。
长公主看了他们一会儿。
见几人瑟瑟发-抖,却一步都不肯让,她平静道:“本宫是他亲妹,他亲封的秦国长公主,万里奔波为国征战方归,就算你们破例,他也不会说什么。”
陈太监牙关都在打颤,闭了闭眼,磕头道:“殿下,奴才直说了吧!不是我们不让,实在是陛下此病……凶险万分!”
赵妙元一愣:“什么意思?”
“自陛下生病以来,就愈发严重,这两日更是看到的都说……”陈太监硬着头皮,“都说……不行了。”
赵妙元愕然:“……什么??”
陈太监满头是汗,哭丧着脸说:“殿下,奴才是一个字也不敢胡说啊!正因如此,奴才这才让底下人都封-锁消息,莫要传出去令有心之人听见,危及国祚呀!而且……而且这病会传人,官家是怕殿下也……”
赵妙元已不想再听,对两侧使了个眼色。刘盈刘弦身形一闪,掠至殿门前,两名守在门边的年轻太监下意识想拦,眼前一花,膝盖已被剑鞘轻轻一磕,酸麻之下踉跄退开。
赵妙元拂袖迈步就往殿内走去,陈太监见状大惊,还想连滚带爬去拽人,只听呛啷两声,刘盈刘弦双剑出鞘,雪白的剑身在石阶上划出两道刻痕,奴仆尽数被她们拦在其外。
福宁殿内光线昏暗,只在内间龙床附近亮着几盏灯,反而衬得房间格外幽邃。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赵妙元顿了顿,朝内间走去。
绕过屏风,龙床映入眼帘。明黄-色的帐幔半垂着,一个人影靠在床头,身上盖着锦被。床边站着两名年岁较长的宫女,正低头用温水拧着帕子,动作小心翼翼,一点声音也没有。
听到脚步声,床边宫女愕然抬头,看见赵妙元,脸上顿时露出惊惶之色,张嘴欲呼又生生忍住,只慌乱地屈膝行礼。
床幔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咳嗽声,好一会儿才慢慢平息。里面人嘶哑道:“……是妙元回来了?”
赵妙元停在床前三步远处,沉声说:“是我。”
帐幔被一只枯瘦的手从里面缓缓拨开。烛光透进去,照亮了赵祯的脸。
赵妙元屏住呼吸。她看到,不过数月不见,赵祯竟已两颊凹陷,眼窝发青,瘦得不成样子。他望向赵妙元,挤出一个笑道:“就知道你……不听话。”
赵妙元下意识想上前,赵祯却突然又是一阵猛咳,床边宫女连忙上前替他拍背顺气。
“别……别过来。”他喘着气说,“这病会过人。”
赵妙元懵了,难道当真只是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