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狐岭的寒风,呜咽着吹过,卷起血腥,也卷动着生死未卜的命运。
归途杀机,几乎将他们彻底吞噬。
而京城,那场更大的风暴,还在等待着他们的回归。
生死契
意识沉浮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之中。
齐萧衍觉得自己像被架在烈火上灼烧,又像被抛入冰窟中封冻。右肩伤口处传来的麻痹感如同蛛网,正一点点向着心脉蔓延,所过之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耳边是混乱的声响,脚步声,焦急的呼喊声,器械碰撞声,但最清晰的,是怀中那人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的呼吸。
这个名字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烙印,是支撑他在无边痛苦中保持一丝清明的唯一执念。他紧紧抱着怀里冰冷的身躯,用尽最后的力气,不肯松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生命力渡过去。
“……毒……箭……先……救他……”他听到自己嘶哑破碎的声音,像破旧的风箱。
“王爷!您别动!这毒霸道得很!”是孙大夫惊恐的声音,带着哭腔,“必须先给您解毒!陆将军他……他心脉旧伤迸裂,又力竭气虚,情况……也很危急啊!”
“救……他……”齐萧衍固执地重复着,视线模糊,只能看到陆玄之苍白如雪的侧脸。他感觉到有人在试图分开他们,试图给陆玄之诊脉,给他灌药,一股暴戾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
“滚开!”他猛地挥开靠近的手,尽管这个动作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毒素加速流动,“谁……谁也不准……带走他!”
林老将军看着状若疯魔、神智已有些不清的齐萧衍,又看看他怀中气若游丝的陆玄之,老将军虎目含泪,一跺脚,对孙大夫吼道:“还愣着干什么!一起救!用最好的药!需要什么老夫去弄!救不活他们两个,老子先砍了你!”
临时征用的民宅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齐萧衍被几名亲卫强行按在另一张榻上,孙大夫和林老将军带来的军医合力,才勉强控制住他,迅速处理他肩头的毒箭。箭镞拔出,带出一股发黑的脓血,伤口周围的皮肉已经呈现出不祥的青紫色。
“是‘碧磷砂’!”孙大夫验过毒血,脸色煞白,“此毒阴狠,会逐步侵蚀经脉,麻痹心志,最终……若非王爷内力深厚,又及时封住穴道,只怕……”
“别说废话!怎么解!”林老将军急吼。
“需得以金针渡穴,逼出毒血,再辅以‘清心解毒散’内服外敷!只是……只是这解毒散中有一味主药‘七叶莲’,极为罕见,军中恐怕……”
“我去找!”周平浑身是血,闻言就要往外冲。
“来不及了!”孙大夫绝望道,“王爷中毒已深,最多……最多只能撑两个时辰!”
所有人的心都沉入了谷底。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的陆玄之,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似乎在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睁开眼,嘴唇翕动,发出微弱的气音:“……萧……衍……”
齐萧衍虽在剧毒折磨下神智昏沉,却仿佛心有灵犀般,猛地挣扎起来,目光死死盯向陆玄之的方向:“玄……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