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卫的规矩很多,他们并不能立刻就去见主子,要将所有不能触犯的事都记住,确保不能在主子面前出一丝的纰漏。
这个过程其实也并不漫长,或许只有一天,也许是两天,龙柒从来不在意这个,他没有计算过。
他与另一个影卫被带着去了一处院子,不能露面,躲在枝叶茂盛的树上,透过间隙看着院子里。
有一个少年在舞剑,显然已经练习很久,招式很娴熟,已是能超出同龄人一大截。
但是在龙柒的眼中破绽百出,动作间暴露了许多弱点,内力也不够浑厚,他能在瞬间就取其性命。
视线正下意识的游走在对方身上的致命处,那少年的动作却突然停了下来,回过头来绽开一个笑容,绝艳的面容迎着阳光,眼睛亮晶晶的。
“父亲!”
他收剑小跑着迎向院门,衣角跟发梢扬起,是少年人蓬勃的朝气。
龙柒直到很久以后还记得这一幕,每每想起都觉着自己如同老者般枯朽的内心被这一笑感染,眼前亮了起来,阳光终于能照在他的身上,是暖的。
那一年,他也不过才十八岁。
后来,他总是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静静的守着那个少年,他偶尔练武,偶尔也会在娘亲面前撒娇,与对方讨点心吃。
值守很辛苦,不能随意动弹,大多数时候枯守在一处,偶尔能随着主子的去向移动,也算活动活动筋骨。
但相比休息的时候,龙柒更喜欢这段时间,他看着少年意气风发,会觉得自己的心也开始跳动,是活着的,比疼痛的时候更加深刻。
教派中的动乱来的很突然,厮杀声,叫嚷声,火光中数不清的人死去,血腥味浓烈的仿佛要被淹没。
主子被守卫护在房间里,影卫在厮杀冲进来的人,龙柒不知疲倦的挥动匕首,身上的伤口很痛,到后来开始麻木,他眼神冰冷,身上几乎被血染红,他要保护他的主子。
教主夫人被杀,教主盛怒之下与背叛者同归于尽,少年赶过去时只来得及见对方最后一面。
他呆呆的坐在尸横遍野的血泊里,眼睛里的光消失无踪,空茫一片,他似乎一下子也苍老起来。
从今天开始,他与龙柒一样,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
四面楚歌的境况不给少年任何适应的时间,他必须站起来支撑所有教众的信念,他的身躯还很单薄,但他不能倒下。
他在白日里像是完全记不起剧痛,神情越来越冷,手段越来越狠,他几乎将所有空闲的时间都拿来消化体内父亲留下的浑厚内力。
可是躲在暗处的龙柒知道,午夜梦回之时,少年会被惊醒,会呆呆的坐在床上,神情枯败,却连怎么哭都已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