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从未真正预料到,或者说从未真正去思考,这种纵容最终会导致一个与他并无仇怨的、普通人类男孩的死亡,以及另一个人类少女心碎欲绝的悲伤。
电话铃声终于停了。
死寂笼罩了客厅,只剩下南茜压抑的、破碎的哭泣声。
墨菲斯银色的眼眸,倒映着下方现实的悲剧,依旧平静无波。
但在那平静的最深处,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缓缓荡开。
那是对“干预失败”的挫败?
是对生命如此脆弱消逝的漠然?
还是……一丝极其遥远的,连魔神自己都无法定义的……歉疚?
他只是沉默地转身,消失在梦境的虚空之中。
而在他身后,南茜的哭泣声里,一种新的东西正在绝望的灰烬中悄然滋生——那是冰冷的、坚定的、复仇的决心。她颤抖的手,死死攥紧了滑落出来的那片黑色花瓣。
格伦的死,将她彻底推过了恐惧的边界。
现在,她只剩下一条路可走。
南茜的“线索”与墨菲斯的“引导”
格伦的葬礼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举行。
灰色的天空,冰冷的雨丝,黑色的伞群,还有压抑的啜泣声,构成了一幅令人心碎的图景。
南茜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站在人群边缘,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肩膀,她却毫无知觉。
她看着格伦的父母悲痛欲绝地伏在棺木上,看着朋友们红肿的双眼,感觉自己像被包裹在一个透明的、隔音的玻璃罩里,外界的悲伤无法真正触及她,因为她内心的某一部分已经随着格伦一起死去了,剩下的,是一片冰冷而坚硬的空白,以及在那空白深处燃烧的、幽蓝色的复仇火焰。
她的眼泪似乎在那个下午,在格伦停止呼吸的瞬间就已经流干了。
现在,她只剩下一个念头:弄清楚那个梦中恶魔是谁,然后,让他付出代价。
为了格伦,为了蒂娜的弟弟,为了所有死去的孩子。
葬礼结束后,她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去了斯普林伍德镇的公共图书馆。
那是一个老旧的建筑,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和陈旧木头的气味,安静得能听到雨水敲打窗户的细碎声响。
在这里,时间仿佛流逝得更加缓慢,过去被压缩在一排排高大的档案柜和微缩胶卷里。
南茜的目标明确——地方报纸档案,1976年。
管理员是一个戴着厚眼镜的老妇人,她疑惑地看了看南茜苍白的脸和湿透的衣服,但没多问,只是指了指角落里那台老旧的微缩胶卷阅读机。
南茜谢过她,坐了下来。
手指因为冰冷而有些僵硬,但她操作机器的动作却异常稳定。
她一卷一卷地查找,屏幕上的黑白影像飞速掠过,大多是些平淡无奇的社区新闻、农场收成、体育赛事。
她的眼睛因为长时间盯着闪烁的屏幕而酸涩流泪,但她不敢眨眼,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线索。
终于,在1976年春季的某一卷胶卷上,她找到了她想找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