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抬起那双苍银色的眸子,看向依旧怒气冲冲的弗莱迪,声音清浅,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弗莱迪的意识:
“我站在……‘不让你变成彻底的怪物’这边。”
这句话像一道冰冷的溪流,并非斥责,而是陈述。
弗莱迪所有的怒吼和暴躁瞬间卡壳。
那团狂躁的能量猛地停滞在半空,扭曲着,收缩着。
暗红色的光点剧烈闪烁,显示出其主人内心的剧烈动荡。
彻底的怪物?
这个词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弗莱迪那由怨毒、仇恨和杀戮欲望构筑的核心深处,激起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极其细微的涟漪。
他沉默了半晌,狂暴的气息渐渐收敛起来。
最终,他别过脸去,不再看墨菲斯,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硬邦邦的、带着极大不情愿的话:
“……下不为例。”
狩猎仍在继续。
但规则的细绳,已被无声地收紧了一寸。
而那张神秘的折纸,已然在现实的阳光下,埋下了一颗微小却关键的、反抗的种子。
字迹
现实的时间轴平稳地向前滑动,将惊魂未定的杰西和莉萨两家人远远抛在身后,也将榆树街那场被刻意淡化的惨剧逐渐掩埋在流言蜚语和日常生活的尘埃之下。
然而,对于某些被阴影触碰过的人而言,时间并非线性向前的治愈良药,而是不断回旋、将人拖向深渊的旋涡。
奥尔斯汀精神病院在1989年的春天,迎来了一位特殊的“新”医生。
南茜·汤普森站在精神病院那栋压抑的砖石建筑前,深吸了一口气。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比她记忆中任何一所学校或医院都要浓烈,混合着老旧地毯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属于长期压抑情绪的酸涩感。
她提着一个简单的公文包,里面装着她的简历、学位证明,以及一份深埋心底、绝无法向任何招聘委员会陈述的“资历”——与梦魇搏斗并幸存的经验。
几年过去,南茜的脸上褪去了大部分少女时期的青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冷静的、甚至略带疲惫的坚韧。
金色的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依旧湛蓝、却仿佛总是映着一丝阴霾的眼睛。
她选择回到这个毗邻榆树街、仿佛被诅咒之地阴影所笼罩的地方,并非为了追寻什么刺激,而是因为一种近乎偏执的责任感,以及一个深藏的希望。
她知道,那个东西……弗莱迪……从未真正离开。
他只是潜伏了起来,像一头等待伤口腐烂生蛆的野兽。
而杰西在离开前交给她的那副钢爪手套,此刻正冰冷地锁在医院地下室的保险柜里,如同一个沉默而恶毒的证明,日夜提醒着她噩梦并未终结。
办理入职手续的过程机械而沉闷。
院长是一个面色疲惫、眼袋深重的中年男人,他对南茜的简历只是粗略一扫,更多的是在抱怨近期员工的流失和“某些麻烦病患”带来的管理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