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滚去睡觉吧。后头如果有机会,我再和你说吧。”
二十一,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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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言不发给长流煮汤。
他躺在石床上撑着脑袋,一边逗弄着小蛇玩,一边懒洋洋地看着我,语气嘲讽:“手艺不错啊,二十一,出去这一趟没少学东西吧。”
我很诚实地回他:“十二教我的。”
“十二?”他想了许久才想到这号人物,眯着眼睛看我,“他没跟着你?”
“他死了。”我淡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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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流表情一怔。
我搅弄着锅内的蔬菜,半晌后忽地放下汤匙,转过头看向他,认真比划着,尝试叙述清楚:“我在他脖子那里看到了那么长一条蛊虫。我最开始告诉他的时候,他还不信我。”
“后头,那条蛊虫就从他的脖子里钻出来。”
“然后把他杀死了。”
我逐渐变得有点语无伦次,手也不受控制地开始颤抖起来,“我明明看到了那条蛊虫,阁主,我明明看到了的,但是我却、我却就这么放他走了,没有救下他。”
“他却为了救我死了。”
“十二、十二……他……”
“二十一,”他静静看着我,打断了我,“你在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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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眼前一片模糊。我听到泪水滴落在地。
我想那真是一阵极其刺耳的声音。比人死前的惨叫声还要刺耳。
好像要把我的耳膜穿破了。但实际上十二走的时候很安静。安静得我只能听到雨声,听不到他在临死之前的呐喊。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呐喊?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十二,我也永远不可能成为十二。
但十二却确确实实地成为了我的一部分。他变成一株小小的花,扎根在我的灵魂。
他没有和我置气。他用他的生命作为养料,滋养着我,但代价却是他永远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没有,”长流将我揽在怀里,像是两条流浪狗相依互相获取温暖那样,他看着他记忆中为了保护他而被活活摔死的花花,眼眶一片湿润,“没有消失。”
“他们变成向日葵了,你看到了吗?”
我恍恍惚惚顺着阁主所指的方向望去,似乎当真瞧见了几株向日葵。而也便是在这时候我才发现,原来阁主和我一样,都是一条可怜的流浪狗、一条被命运反复践踏、摧折的贱狗。
我们互相依偎着取暖,仿佛一株后天共生的并蒂莲,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同生共死的命运。
而我们的花……
早就为了保护我们死去啦。
63
我小心翼翼地捧着盛然绽放的向日葵,弯下腰将它们栽进了花盆里。我不知道对于一个杀手来说学会哭泣、学会情绪的使用究竟能不能算得上是一桩好事,但我早已不是杀手,便不再生出多余的心思去思考这个问题。
阁主背对着我缩在石床上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在原地坐了许久,转身走向他,抿了抿唇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自己嘴笨,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挣扎片刻,最后只好安安静静坐在他身旁,以陪伴去代替一张巧言令色的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