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覃曾说,他的胞弟肖似其母,有着楚地的柔美之感,极爱撒娇讨宠,动不动就泪盈于睫以求垂怜。
短短几日,备受宠爱的小公子已经学会了流泪却不发出声音。
越离终于生出了些许不忍,把声音放得更低:“但是,公子,你不止是质子,你还是楚国强盛必不可少的一步棋。”
楚燎的眸中蓦然发亮,越离笑着抹去他睫毛上的水意,“你走之前,记得你兄长对你说过什么吗?”
他忙不迭点头。
“好,那我们就以十年为期,赌一个不必屈居人下的大楚。”
“就你和我吗?”
“不,”越离被他的问题逗笑,眼中光华流转,“还有你兄长,你的家人,和楚地的浩浩生民。”
“公子,你要为万民而战。”
楚燎心中热血一时滚烫,他一把攥住越离手腕,激动之情沸沸难止:“那、那我现在要做些什么?”
越离松开他,云淡风轻地站起身来,把桌面上的食盘一一收进盒中,“去睡觉吧,公子。”
“你的两只眼睛都肿成鱼泡了。”
“啊?”
楚燎听完他一席话,只觉浑身上下力能扛鼎,睡觉是最不相干的大业了!
“可我现在……”
越离侧过半边身子,月至中天,泼进一地水银,他踩在那水银中叮嘱道:“食能饱腹睡能精神,万般大业皆由此而起,公子,道阻且长,臣会陪着你,你不必心急。”
那一夜,楚燎在床上把自己来回翻面,哪面都被心中热血烤得焦炙。
越离的从容镇定成了最好的依仗,他既然说他会陪着自己,那他一定有办法。
“我不是独在异乡,我身后是一整个楚国……和越离。”
鼓噪不安的心安定下来,他蜷缩在被中,连日来第一次长夜无梦,沉沉睡去。
候王
齐国公子是在两日后方赶到,听闻这位公子先天有疾,跋山涉水病倒半途,这才耽搁了时日。
倒也不知真假,楚燎听了先是得意,他虽吐个半死,好歹身强力壮熬过来了,况且齐国与魏国的风物之差哪有楚国来得大,想来这齐国公子真是个病秧子,可别熬不了几日就做了短命鬼。
“哎哟!”他捂头怒瞪越离,摔笔太快脸上还抹了墨色,“你打我作甚?!”
越离慢条斯理地收回手,“公子,未见其人不论其事,落井下石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我不过胡说两句……”这厢他逞了嘴快,自知一时失言,嚅喏半句后不再理他,怒气冲冲地埋头苦背,在心里把越离骂上几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