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双唇嚅喏片刻,揭开油纸,含糊不清道:“多谢。”
姜峤微微莞尔,倾身道:“什么?”
楚燎这才拿正眼看他,一字一顿道:“我说,多、谢!”
姜峤手挡在唇边轻咳几声,对上越离的一双笑眼,朝他点了点头。
“不知公子是受了风寒,还是水土不服,”姬承坐在越离右侧,他对文台新奇极了,一入座便目不暇接,此刻听到他们说话,探头向姜峤问道:“见你咳了一路,可有用药?”
不知是不是常年生病的原因,姜峤身娇体弱,行走坐卧间犹如弱柳扶风,齐人都生得人高马大,少见他这般体弱的。
他来到落风馆后,众人看越离都觉得强健不少,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齐国多临海,与魏国平原不同,地气也迥异,”姜峤因咳嗽而泛起水光的杏眸中流露出怀念之色,“我本就身弱,新疾旧病叠在一处,才咳个不住,望各位海涵。”
赵佺听他们攀谈起来,放下手中杯盏,轻哂道:“身弱我管不着,别咳死了就行,不然多晦气。”
姜峤掩唇不语,姬承摆弄着桌上的食具,越离眉峰拢在一处,欲言又止。
“哪里来的狗吠,”楚燎挥手在鼻尖扇了扇,毫不掩饰地面露厌恶:“口臭死了!”
赵佺转了转脖颈,嗤笑道:“半个豆饼就把你买了,不值钱的东西。”
“自视甚高一无是处,不要脸的蠢货。”
赵佺“啧”了一声,歪头阴鸷地盯着楚燎的后脑勺。
楚燎被越离掰过脸,本以为越离要训他,谁知这人眉眼带笑,用手帕揩去他唇边的碎屑,摸了摸他的头,耳语道:“好了,我们不与他一般见识。”
他眨了眨眼,笑出颊边的小小梨涡:“嗯!”
越离微怔,身后传来内竖的唱和声。
“大王到——”
玉祸
侍人收起华盖,魏王负手款款而来,所有人起身迎立,跪身拜道:“参见王上——”
方额广颐的魏王二十继位,鹰目狼视,如今年过四十,须髯半缀,在马背上摸爬半生,洗不去的杀伐气掩在逶迤袍角间,有了些懒散的倦意。
他缓缓上座后,朗声笑道:“各位子侄好等,本王姗姗来迟,牟垣,开宴吧,快起,都快起来。”
众人谢恩入座,牟内竖高声唱宴,侍人们两两作对捧着炙炉鱼贯而入,架上浸泡多时的鹿肉与牛羊肉串,在剩下的半格炉上铺好铁架,将肉片一一覆上。
油溅在火炭上滋滋作响,腌料的香气蒸腾四散,案上摆放着生吃的脍品与两盘脯干,一碗肉酱。
楚燎心想,总算有两口能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