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不知多久,骄阳落在他们身上,又湮没阁阴楼影,一道道光明,一片片尘埃。
面前是一堵死墙,这人终于坚持不住,靠坐在窄巷中间,苍蝇嗡嗡盘旋,他形同乞丐,望向穷追不舍之人:“所为何来?”
越离阔步朗行,仿佛置身光洁如新的大殿之上,上前拜服:“在下为百里先生大才而来。”
那些看似狂傲不羁之言,越离每每闻之,心向往之,昏昏欲睡的茶堂中,有一双眼睛,为百里竖而来。
百里竖碰壁多时,面上狂傲不减,心中却未免起怨,方方正正的一张脸上因为额头那道疤痕,更添几分戾气。
越离年复一年在刀下谋生,自然不怵他的虎视,反问道:“先生可是魏国之人?”
百里竖哼道:“小国无名,不足挂齿。”
那便是陈、郑、卫等砧板小国了。
“那先生何以执着于魏,屡遭辱弃,饶是在下与先生素昧平生,亦见之不忍。”
“魏王意在大图,良相出良将佐,又得韩地为备,”谈起这些,他面色平静不少,“野心昭昭,为我所欲也。”
越离袖手冷然,神情不复热忱,“依你之见,魏王、相国、陈帅三足鼎立,可保魏国多少年雄雄图之?”
“三足之后,可有大才担当?”他不等百里竖回答,兀自发问,身后斜照将他的影子拉长,蔓延到百里竖身侧。
“今魏王不谋贤人,舍馆食客济济,俱是庸碌谋食之辈,相国年逾花甲,陈帅身后无帅,王储尚未长成,若三足塌一,依先生之见,四国之剑当先指谁?”
百里竖显然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眼也不眨道:“就算如此,魏国强盛一年,我便佐王一年,我之重才,非强国强军强民无以驱使。”
越离莫测一笑,蹲身看着他花红柳绿的面容,锥心道:“莫说佐王,先生连舍馆也进不去,这副尊容便是拜魏国所赐,先生纵有大才,也是锦衣夜行,无人问津。”
“志向与年华此消彼长,这身伤要养上多久,又要挨多少皮肉之苦,才能得见明主?”
他语气稍顿,叹息道:“若是不得面见,年华虚度,先生又该上哪里讨说法?”
狂傲者狂在其才傲在其视,目下无尘非视而不见,而是被八斗之才垫得高了,难想难见,以为遍地都是桓公鮑叔。
千里马难得,伯乐更难觅。
百里竖落在一身尘灰的越离手中,可谓是蛇打七寸在劫难逃。
他紧紧盯着面前这个狡猾的少年人,不动如山道:“阁下来者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