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天监少废虚礼,忧虑道:“四星连珠,落于东方,凶相必出,是为大汤。兵丧并起,君子忧,小人流。”
陈修枚领兵征伐,兵丧于她而言非福非祸,四年无战,朝中世家暗中揽权,蠢蠢欲动。
“落于东方?”
齐楚之地,皆在东方。
“正是,恐我大魏之中有凶星,自东而来,”钦天监不敢轻她年少,又将天象细细说了一遍,肃然道:“此天象凶险无比,非伏尸百万流血千里不能平,望将军告知大王,早作定夺。”
“此事我自有定论,”她想起那双太过荒寂的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气,“大人劳苦,三更将过,这便回去休息吧。”
钦天监见她若有所思,虽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
星垂平野,江入大荒,辙辙之音坠入亘古冥夜,万象若虚。
钦天监暗叹,俯首告退了。
相国府的人来落风馆那日,提前下了一夜的雨,也未见收势。
姜峤理了理衣襟,接过独阑递过的伞,撑开步入雨中。
他绕到楚院门口,状似不经意往里投去一瞥,与冒雨出来取剑的楚燎笑了笑,便不再停留,前往相国府。
马车停在气派威严的府门前,姜峤一下车,便看到候在大门前的俊逸女子,她褪去甲胄,身着女饰,不改勃发英姿。
“这般大的雨,劳动公子了。”她颔首道,身侧佩着天地剑。
姜峤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淡笑道:“将军有请,天塌了姜峤也得来。”
两人移步至梅亭中,一路上姜峤目不斜视,只盯着她慢条斯理的背影。
她暂代相国批事,因此不在将军府,而是将他带到相国府上。
梅亭中已摆了一小案,她解剑置于案角,请他相坐,紧接着坐到案后,开始处理起种种大小事宜。
夏仓已收,魏王命多增粮仓,以备不时之需,这多增之数,众臣争执不下。
自韩国攻陷后,从魏至韩的驰道日夜兼修。
驰道既开,水利之事便不可稍候……
大雨潺潺一连三日,三日来两人皆是各执一方,她不说,他不问。
案角的那把天地剑也没人动过。
她叹息一声,停笔悬于砚上,姜峤端坐对面,不似前两日闭目。
雨过天晴,晴空万丈上云卷云舒,姿态奇特,从万马奔腾至群龙盘踞,变幻无穷。
此天无穷意,此意无穷天。
“公子智绝,远在我大魏,还能搅动风云,令齐室困而不绝,替而不乱,”陈修枚与他目光相撞,面色一沉:“只是这手伸到我大魏内政,我便无法坐视不管。”
姜峤微微抬头,无可辩驳,只问:“相国可朗健?”
陈修枚从案后起身,踱步而出,她今日不曾见外官,长发绾在脑后,散下如瀑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