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这碗也喝了吧,我一点也没冻着。”楚燎把碗推过去。
越离揩了揩嘴角,叹息道:“与姬承同道,令你不痛快了?”
楚燎抬眼看他,诚恳地摇摇头:“没有,今日我反倒觉得,有他在你身边,我放心许多。”
越离沉吟,笑道:“我也不是弱柳扶风之辈,世鸣言重了。”
听他唤自己的字,楚燎嘴角微扬,很快又垂下去,下巴点着胸口道:“嗯,我知道。”
越离拍拍他的肩,起身道:“我去一趟赵院,你歇息歇息,把姜茶喝了,一会儿还有得冻。”
“好,”他乖乖应下,在越离去前重新为他披上狐裘,拢了拢裘衣:“阿兄,别着凉了。”
越离心中一暖,笑应而出。
楚燎舀了舀碗中热汤,脑中反复响起越离那句“我一介随侍……未免招摇……”
他猛然站起,陶匙呛声撞在碗边,他疾步往越离床头的一方小橱去。
那小橱不及他腿高,拨开一看,里面拢共就分了上下两格,上格放了几件薄衣厚衫,下格放着刀笔和几卷书简,再无其他。
他跌坐在地上,望着那一方小橱愣神。
楚燎是公子,又是主国公子伴读,吃穿用度再怎么苛刻也少不了他那份。
加上有魏明惦记,每年秋冬若自己做了衣裳,总不忘给他也送来几件,单说狐裘,他便有了不下三件,原来配置的衣橱装不下,魏明便命人又打了一方送来。
他养尊处优惯了,也不以为意,反正魏明和他朋友相称,若是异地处之,他也当尽善尽美。
越离从来不曾开口,对身外之物又淡泊至极,他以己度人,只当他有的,越离应当也少不了。
他满以为只要自己不把越离当随侍,他便不是随侍了。
他若是自己的随侍,便不得不小心翼翼,处处谨慎,连一件狐裘也不敢光明。
楚燎伸手关好橱门,失魂落魄往自己房中走去。
冬来昼短夜长,窗外朔风呼号,雪卷枯枝断。
窗内烧灯续昼,越离敛眉揉在太阳穴上,一手放下卷轴,问道:“公子可有不明之处?”
楚燎抠着手指,低声道:“王兄不日便可抵达安邑,对吗?”
越离颔首,“不错,届时魏王定会宴宾,公子也会列座席上,与楚将军说体己话的空闲还是有的。”
楚燎只顾低头抠弄手指,越离轻抚他发顶,“可是想家了?”
楚燎点了点头。
越离想,这孩子与他不同,本就是家中宠儿,性情中人,对家中依恋可想而知。来魏将近四年,勤文习武越发懂事,在他面前也闭口不提想家,但思念之切,必不是他这等无家之人可以感同身受。
“很快楚将军就来了,”他将楚燎揽进怀中,像小时候那般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背,宽慰道:“长兄如父,你看到他,便知楚国是何模样,再等等,我们一定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