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使臣禀明来意后,殿上讥笑声四起。
魏王冷眼扫去,议论声渐止,大殿上落针可闻。
“使臣跋涉而来,先稍事歇息,寡人与内臣相议之。”
“谢大王。”
待楚使退去后,内史令手持象笏愤而出列,“大王,此等南蛮特来辱我,我大魏兵强马壮,何须无义之师多此一举?举南蛮而伐西戎,岂不为天下笑?”
典客长紧随其后,气得老脸涨红,翻起了老黄历:“昔楚人不为周臣,以蛮夷之技屡次攻我中原腹地,先有齐桓公存亡继绝联八国以抗楚,后有晋文公于城濮大败楚军,这才大伤楚蛮元气,令他们退守城池,不敢染指我中原。”
话说得太急险些呛着,他咳了两声继续讨伐道:“今楚蛮来使,名为助军实为勘探,必图我大魏之江山,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大王不可不察之!”
司掌宗庙礼仪的奉常抖了抖胡须,老脸上浮现出些许尴尬。
典客引经据典倒是没错,只是这大周崩了大晋也没了,怎么没的诸君心中都有数,如此慷慨凛然,细思起来不免心虚。
好在比起人人喊打的蛮夷,只能算是无伤大雅的小瑕疵。
不等三公九卿排队激昂,魏王大手一挥,止住了他们蓄势待发的唾沫,望向坐于下首的陈相国。
“依相国之见,楚国此番动作,是何来意?”
陈相国颤巍巍就要起身,被身侧的侍人扶住,魏王抬掌一压,“相国身体抱恙,不必虚礼,安坐禀来即可。”
“是,谢大王恩典,”所有目光汇聚于老态龙钟的陈相国身上,他微微仰头,娓娓道:“诚如几位大人所言,我大魏兵强马壮,楚军助与不助都在其次。楚王此番动作,依臣愚见,一来示好我中原大国,二来也可稍探虚实,整军待发。”
他话音一落,朝中激愤之声又起,纷纷唾骂楚王果真狼子野心。
“但楚军身居河内……”他淡淡出声,魏王几乎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狠狠瞪了群臣一眼,这才又肃然静下。
他重复道:“但楚军身居河内,此番主动前来,未尝不是我魏军一探究竟的机会。”
“楚人勇猛善战,又极擅就地取材,大魏兵威四方,神勇无匹,却也不可轻敌。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魏王沉吟片刻,一锤定音:“相国所言与寡人所思不谋而合,即刻宣来使臣,尔等不可无礼。”
一句“无礼”把所有文臣骂得面色青青紫紫,待楚使去后,又是一番怨怼不提。
楚军助魏伐戎的消息一经传出,各国议论纷纷,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好戏。
除去使臣返途的时间,五万楚军抵达壶口与魏军回合,居然只用了短短十日!
当初楚燎来质,在马车上晃荡了一月有余,相隔千里之远,本以为光是行路就有得楚军受罪,且士兵甚众,少不了一番折腾。
谁知五万兵将涉水跨山,十日即抵,一时震惊四座,看热闹的其他大国也不得不扳起手指,算一算这十日若是落到自家头上,宜长宜短……
众人收起讥讽神色,开始认真审视起这个单骑入城的楚国猛将,公子楚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