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乱如麻间,半梦半醒的越离打了个寒战,手在虚空中一掷,被人如蒙大赦地抓住,手腕上的掌心滚烫。
“唔,世鸣,”他坐直了些,恍如隔世地环视一圈,落在眼圈发红的楚燎身上,疑惑道:“怎么了?”
说完他忆起进门前的那句多语,脸上青白交加,冷冷俯瞰的自己已消失不见。
其他人都无伤大雅,唯独楚燎是他的无心之失。
“我……”
越离叹了口气,他是真有些怕楚燎闷不吭声的眼泪,只好倾身将他抱住,绞尽脑汁道:“对不住,世鸣,阿兄失言,以后不会了。”
楚燎心口一缩,简直欲哭无泪。
他也不知自己要从越离口中听到什么,才不会如此难捱。
“……无事,”楚燎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换嗓子了,嗓音尖利得难以入耳,他拼命压下,努力沉稳:“今晚阿兄好好休息,我在房中自学便好。”
越离哑然片刻,低落道:“好。”
楚燎抬起身来,对他怀中的酒香心有余悸,匆匆撤步离开。
君临
赵国邯郸,王宫太子殿。
赵太傅去魏已有二十日,跟随在他身边的侍人名唤菫,菫掐着指头数了又数,确是二十日已到无疑。
他匆匆赶往太子所在的太池,此刻太子正与众宾客宴饮,菫急告太子侍人,于偏殿得见太子。
太子建加冠已有两年,对赵太傅言听计从,对赵王更是乖顺体贴,他一张面团似的脸庞总是带着几分怯笑,扶起跪地的菫问道:“太傅可是有话要你传与吾?”
菫跪不敢起,扶着太子的手臂迭声道:“太傅去而未归,二十日毕,恐以身殉国,望太子速去禀明大王,立刻使臣前往齐国,结为同盟,共抗强魏!”
太子建面露惶恐,退了两步喃喃道:“太傅并未有书信传回,许是路途久远,耽搁了时日,待太傅回国再议不迟。”
菫以头抢地,疾呼道:“太傅临行前曾叮嘱奴婢,不可心存侥幸,不然赵国危矣!”
太子身后的侍人呵斥道:“大胆贱婢!竟敢妖言恐吓太子,来人,将之拖下去,杖责五十!”
“不可!”太子建抬手制止,踌躇半晌,心神不定道:“你且先回去,再等两日,若太傅仍无音信,我自去求见父王。”
说完他匆匆袖手离去,菫被侍人相逼,也不敢再寻死路。
他爬起身来,抹了抹额头磕破的血,一咬牙,朝公子孚的寝宫赶去。
菫本是民间孤儿,得太傅收留养大,放在身边,情同父子。
太傅一生为赵国鞠躬尽瘁,曾有言在先,太子建为人仁厚,性情懦弱,若得良臣良将辅之,不失为一代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