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小窗阁的路上没几个人,风摇草晃有几分午后醺然,陈修枚见她低头沉沉不语,耳边只有衣摆的窸窣声。
“公主在想什么?”
魏菱如梦方醒,四周已经换了景致,她挣扎着要下来,又舍不得,半挣不挣地抬眼问:“我会不会很重?要不……将军放我下来吧。”
陈修枚挑眉一笑,将她往空中一抛,在她的惊呼声中稳稳接住:“若连一枚玉片也捧不住,大王怎放心命我带兵?”
腾空而起的心跳声声鼓噪,震得魏菱耳中轰鸣,耳垂红如滴血。
小窗阁并未置门,陈修枚抬腿迈入,阁中砖缝间杂草丛生,院中的樟树很争气地冒了不少绿芽,偶有嫩叶初成,绿浅浅地挽在枝上。
盛夏之时,樟叶会长成遮天蔽日之势,挡出一方荫凉。
陈修枚将她放下,伸手掸去秋千上的尘灰,牵过她坐下。
“真的没有摔伤?”她从腰间摸出手帕,半蹲在魏菱身前,将她手腕后的泥土揩去。
“我无事,”魏菱顾不得这身华服,往一旁让去,拍了拍自己身边,“将军也快歇歇吧。”
她没收了陈修枚并无任何花色的方帕,也不擦泥抹灰,眨眼塞进了衣襟中。
陈修枚从善如流,坐在秋山上长腿曲起,轻轻晃着秋千,正想开口,被她抢了白。
“我……将军节哀。”魏菱在心中暗骂自己蠢笨,现在才想起问候,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憋了半天只有节哀二字。
她心思单纯,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脸颊鼓起恼怒的气包。
陈修枚看了心中好笑,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小鼓包,迎着她惊讶的目光笑道:“人固有一死,何况病如山倒,轻身而去,未尝不是解脱。”
至于那些不为人知的遗憾,也就此随风而逝了吧。
在这般明媚的春光下,魏菱看着眼前咫尺之隔的人,第一次将死生大事彻头彻尾地想下去。
死亡对于她这般的少年来说,有访仙山问九泉那么远,哪怕在万物皆寂的黑夜中牵起苗头,也会在翌日的生龙活虎中抛之脑后。
她想象不出死亡的模样,正如她想象不出世间没有她,会是怎样的光景。
“你又要……”魏菱咽下喉头的哽意,努力把话完整:“将军又要领兵出征了吗?”
陈修枚怜爱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臣利器在身,不可不发,公主不必担忧,人各有命,臣最好的宿命,就是为我大魏鞠躬尽瘁。”
“那你岂不是……”她吸了吸鼻子,华服流丽地涌向陈修枚那侧,“那你每次都会回来看我吗?”
陈修枚被她倾身抱住,如竹的身姿弯下,伸手抚在她发抖的背上,顾左右而言他:“公主素日也多吃些肉羹吧,身骨太薄,连风寒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