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渐大,雪雾迷了他的眼,他只能摩挲着一颗又一颗的树干前行。
比起热闹的林海,此处天寒地冻,楚燎耳边只剩自己的喘息声,和一脚深一脚浅的踏雪声。
他走得实在渴了,就跪倒在地,捧两把雪嚼了咽下去。
热泪将他冻僵的脸浇得忽冷忽热,他莫名委屈起来,一边抽泣,一边捧雪咽下。
为什么不等他?
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他又冷又饿,会不会死在这里?
前方又响起踏雪的沙沙声,他泪眼朦胧地望去,那身玄色又一次映入眼帘。
那人似乎拄着拐杖,背影在茫茫雪林中透着几分荒凉。
“等等我……”
楚燎猛地撑地爬起,踉踉跄跄地朝前奔去,几次险些摔在地上,又被他稳住身形,不管不顾地冲上前去。
“等等我——”
那人充耳不闻,拄着拐杖走得并不快,但他却怎么也跟不上,两人中间始终隔着无数的林木与磅礴的雪雾。
楚燎呼哧带喘地在雪中疾行,呼吸间灼烧的感觉几乎要将他点燃,锈味弥漫在咽喉处。
“等等我……”
他无力再喊,那人也根本听不见。
极度的寒冷与疲惫令楚燎眼皮一重,往前一跌,倒在了暖融融的水凼中。
周身的寒气被倾斜而下的阳光驱走,冻裂的指尖悄然愈合,他的发带早不知掉在何处,乌发水草般漂浮在水面上。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脸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又一下,耳边传来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楚燎睁开眼晃动头颅,水波阵阵荡漾,眼前的小鱼呼啸散去。
他从水中抬起头来,周身都被打湿,乌发湿淋淋地披在身后,宛如水鬼。
待水面平静下来,楚燎也回过神,在水中看清自己尚且青涩的模样。
十六岁的楚燎,想象不出自己以后的样子。
十六岁是天长地久的十六岁。
耳边的啜泣声大了些,楚燎挎在背后的弓和箭竟然都还在。
山中多精怪,他不能确定这啜泣声就是人发出的。
楚燎随意撩开头发夹在耳后,这处的水凼并不算深,窄窄的一条溪流蜿蜒而去。
无边无际的林海和残破的盛阳勾勒出他的世界,他觉得自己大概永远都走不出去了。
楚燎弯弓搭箭,心里涌起无边的恨意。
如果那人能等一等他,也许就能走出去了。
他被那啜泣声扰得心烦意乱,他才是真的欲哭无泪。
楚燎端着弓箭朝声音传来的地方慢慢踱去,绕过挡在面前的小土坡,以及一丛不知年岁几何的灌木。
“阿兄……”
他躲在一颗大树后,听到一声喟叹似的呓语,不远处的溪流传来动情的水声。
楚燎突然不敢上前,怔怔地端着弓箭躲在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