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踟蹰在外,从未听先生这般气极,不敢贸然进门,又听先生痛骂之词,如何也想不出公子竟会折辱先生……惊疑不定之时,越离已踉跄而出,见他盘中汤药,怒气未消:“快进去呈给公子,让他多喝些,省得病坏了脑子!”
阿三喏喏称是,先生已回到房中,狠狠摔上了房门。
盘中热气渐消,阿三不敢再耽搁,小心地迈过门槛踱到床前,小心翼翼道:“公子,先喝药吧……”
楚燎痛极之余,又生出几分快意。
他自知没有“人不知而不愠”的君子气,比起越离神闲气定地“开解”,还是指着自己的鼻子怒骂更令人宽慰些。
阿三不知他们为何会闹到这步田地,公子既非任性妄为之主,先生也不是那等恃才放纵之臣,他有心缓和,楚燎已擦干泪痕,神情麻木地端碗饮尽。
“……公子安心养病,想必先生只是一时气急,口不择言,”阿三怕楚燎与越离怄气,越抹越黑,在他面前具体越离的好:“公子高烧那几日,先生亦受了风寒抱恙在身,仍衣不解带片刻不离,擦身喂药亲力亲为,他手上伤口多有不便,又要应付各方来人,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阿三觑了他一眼,虚声道:“公子性情大度能容人,连小人都有幸得公子眷顾,何况先生这些年内外奔忙,多有不易,公子相宽一二,他心头也好受些……”
楚燎神色更是难看,面上多了悔意,却仍不肯放过。
“……唯有此情,我绝不认错!”
阿三暗叹一声,不再多说,挑了挑灯芯,暗下烛影。
王心
南国之天多云聚雨,冬来松柏犹翠,枝头凝霜,丝丝寒意顺着土腥气侵皮透骨。
“嗖”地一声,两支弩箭齐发,钉入墙下苍松,枝上霜露为之一震,弩箭周边树皮脱落,深入一寸有余。
端臂举弩的青年凝目于箭尖,眉宇间英气勃发,执弩左臂以豹皮封肩,腰封两尺宽的猩红丝革,既可御湿寒,又可防蛇虫,是楚军的行军装束。
楚覃立在他身后,接过他递来的连发弩,细细打量。
“子朔,此弩若推行军中,还需多少时日?”楚覃虽为太子,仍不喜宽袍服饰,在宫中他不着片甲,亦是一身武将打扮。
屈彦是三闾大夫屈宇的庶子,熟识工巧,善用机括,年幼时进宫参宴与楚燎交好,两人恰好同岁,楚燎在宫中时常召他进宫,楚燎去魏后他在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后参军入营,对兵戈多有改进,被楚覃放在身边。
因楚燎的干系,楚覃不大命他上阵,任他司射之职,主管后勤训练与兵戈制造。
楚地山中多漆树,因地制宜,漆木坚实耐腐,不仅可取漆制器,用于高梁广栋,且木材中含有较强毒性,与皮肉接触后易有红肿瘙痒之状,扎入皮肉,更可使毒性激发,令敌丧力。
“此物不难,举国之力三月后便可大行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