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瞬间只剩下太宰治一人。他听着门外远去的、急促的脚步声,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渐渐加深。他低头,再次摩挲了一下指尖的戒指,鸢色的眸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
克拉克离开后,房间里陷入一种奇特的寂静。只有模拟窗外透进的虚假天光,在光滑如镜的地板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太宰治并没有去看那堆书,他维持着懒洋洋的姿势,指尖依旧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戒圈,仿佛那是什么有趣的玩具。
没过多久,门外就传来了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门被猛地推开,克拉克高大的身影重新出现,带着一股北极冰原的凛冽寒气。他手里并没有蟹肉罐头,这东西显然在孤独堡垒的常备物资清单之外。
他的手上端着一个银色的托盘,上面放着一杯热气氤氲,还散发着浓郁香气的热可可,以及一小碟刚刚烤好,正滋滋冒着油花的,看起来就鲜嫩无比的……煎鱼排?
太宰治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
煎鱼的香气驱散了房间里的冷清,带着一种突兀的、属于人间的温暖烟火气。
克拉克大步走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床头柜上。他没有说话,只是下颌线绷得紧紧的,仿佛在压抑着某种情绪。他似乎在用行动表示:
蟹肉罐头没有,只有这个。
太宰治与他对视了几秒,忽然轻轻笑出了声。他慢吞吞地坐直身体,伸手端起了那杯热可可。
浓郁的甜香扑面而来,杯壁的温度透过瓷器传到微凉的指尖,很舒服。他小口啜饮了一下,醇厚的口感在舌尖化开,甜度恰到好处。
“味道不错。”他放下杯子,语气平淡地评价道,听不出多少真心实意的感谢。然后,他拿起叉子,戳了戳那块煎得外焦里嫩的鱼排,却没有立刻吃,反而抬起眼,目光带着探究的意味看向依旧杵在床边的克拉克。
“你一直站着不累吗?”太宰治用叉子轻轻点了点床沿空着的位置。
“还是说,红氪石连带着把你的‘坐下’这个功能也消除了?”
克拉克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红氪石放大的控制欲让他想牢牢掌控全局,将眼前这个人完全置于自己的视线和掌控之下,但太宰治那看似随意的话语,又像一根无形的线在牵引着他。
太宰治仿佛完全没有感受到身边的氛围。他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只是自顾自慢条斯理地开始享用那块煎鱼排,动作优雅得如同在高级餐厅。他甚至还好心地用叉子分出一小块没有刺的鱼肉,递到克拉克紧绷的唇边。
“尝尝?”他歪着头,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恶劣又迷人的光芒,“你自己做的,总该知道味道如何吧?”
克拉克的呼吸猛地一滞,瞳孔微微收缩。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叉子,又看向太宰治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几秒后,他张开嘴,一口咬住了那块鱼肉,灼热的舌尖甚至不经意地擦过了冰凉的叉尖。
他咀嚼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太宰治的脸,那眼神像是在吞噬猎物。
太宰治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他收回叉子,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吃着自己的那份。
孤独堡垒的深处,时间仿佛失去了它惯常流逝的意义。这里没有日出日落,只有模拟天光系统按照预设程序冰冷地切换着明暗,营造出一种虚假而恒定的白昼感。
空气里始终弥漫着一股极地特有的混合着水晶尘埃的清冷气息,以及一种无处不在的微弱嗡鸣声,那是堡垒中的氪星机器发出的动静,索性不算太吵。
太宰治被安置在那个被精心复刻的“阁楼”里,成了这座冰雪宫殿里唯一,也是最为特殊的“客人”。
克拉克几乎寸步不离。他不再去星球日报,也不再响应任何来自正义联盟或复仇者们的呼叫。红氪石扭曲了他的优先级,将“看守”和“占有”太宰治变成了他此刻存在的唯一核心。
他像一座沉默而警惕的哨塔,矗立在房间的角落,或是坐在床沿,那双褪去了天空蓝色的眼眸,时刻锁定在太宰治身上,捕捉着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次呼吸的起伏。
太宰治对此似乎倒是没什么太大的不适感,他并没有表现出激烈的反抗或试图逃离。大多数时候,他只是懒散地窝在那张过分柔软的床上,或是蜷在房间唯一那张看起来还算顺眼的旧沙发里,翻阅着克拉克为他弄来的那些似乎无穷无尽的书籍。从地球的文学到氪星的星图,他看得漫不经心,却又好像真的能看进去。
偶尔,他会感到一种几乎令一个正常人窒息的压力,那来自于时时刻刻注视着他的视线。
每当这时他就会抬起眼,迎上克拉克那双沉郁的眼睛,拖长了语调,用着一种带着微妙抱怨的口吻道:
“克拉克君,你再看下去,我脸上也不会开出花来哦?还是说,我的魅力已经大到让你无法移开视线了?”
克拉克通常是不会回应这种言语上的挑衅的,他只会微微抿紧嘴唇,目光会变得更加深邃,仿佛在压抑着某种即将破笼而出的冲动,但身体依旧维持着那种雕塑般的静止。
有时,在被太宰治盯得久了,他会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大步走出房间,片刻后,会端回一些东西,或许是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热饮,或许是一份来自世界某个角落的特色点心,甚至是一本太宰治几分钟前无意间多看了两眼的旧书的最新再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