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下去吧。”沈老夫人忽然开了口。
她想单独与沈稚说话。
柳氏等人便带着孩子退了出去。
只有沈老夫人一人时,沈稚才终于无需伪装。
她的肩膀几乎是立刻便垮了下来,连她走向沈老夫人的那几步好似都有万丈远。
等她好不容易走到沈老夫人跟前,腿下一软,径直跪了下去。
她趴在沈老夫人的膝上,过了一会儿,一道隐忍的,悲痛的哭声才缓缓响了起来。
沈老夫人眼眶含泪,抬起颤抖的手,一下又一下的轻轻抚摸着沈稚的脑袋。
她说不出安慰的话,因为她的内心一样悲痛。
自秦宜淑死后,沈明成没有一日是真正高兴的。
十几年过去了,他终于可以解脱去见他真正想要见的人了。
“祖母……”沈稚趴在她的腿上,哽咽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我该恨他的……我本来是恨他的……”
十几年如一日的冷眼相待,看向她的眼神里永远都是厌恶与冰冷。
沈稚以为自己早就对父亲没什么感情了。
可是……为什么听到他死去的消息,她还是会这么难受?
“你是该恨他。”沈老夫人眼中的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少时他不曾给予你父亲的温暖,如今又撒手而去,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可尽管如此,沈稚在这一刻,还是对他恨不起来。
他死在了北境,一个那么冷的地方。
祖孙俩几乎是抱头痛哭。
可沈明成的尸身仍在北境,容不得他们一直沉浸在悲痛中。
沈稚哭过以后,便强迫自己恢复理智,然后询问起该由何人去接父亲回来。
“云瀚倒是提了他去,可他那娘子才刚有了身孕,且北境战况又紧,他不会武功,即便带着护卫去,只怕一路也艰险无比。”沈老夫人擦着眼角的泪,沙哑着嗓音道。
沈明成走后,沈云瀚便是家中主事的人。
沈明义自不必指望,也指望不上。
沈云澜还年幼,对父亲的印象甚至不多。
若沈云瀚在去的路上出个什么意外,那么将军府才真的是要垮了。
思来想去,竟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就在沈稚与沈老夫人踌躇之际,有丫鬟从外面走进来,轻声禀道:“镇北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