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朗拉过妻子的手,掰开她的手指皱着眉头去看沈婉晴被烫红的指腹。他发现自己的妻子什么事都要搭把手,丫鬟端茶进来,只要那会儿有空,她就会顺手把茶给倒上。
一次两次的毓朗觉得这人挺贤惠,但这几天次次都这样,就连早起时洗脸的热帕子,她都趁春纤转身去找东西的时候自己拧了。
身为赫舍里家养出来的小爷,毓朗不大明白这种小事她干嘛自己动手。想问问吧,又觉得自己跟沈婉晴的关系还没到那份上。
直到今天中午,自己坐在岳父身边,沈大人起初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酒席过半喝得差不多了,这才拉着自己的手来来回回絮叨,自家姑娘是个老实头儿,嫁过去了希望自己对她好点儿。
沈家不缺钱,眼下也不缺势力。自己的大舅哥已经考中秀才了,再沉下心来多读几年说,说不定真能中举。
在旗的人家能出个举人,即便考不上进士,家里也能想法子给他谋个外放的官儿。如此一来,沈家起码还有一代人的富贵日子。
真要是心疼女儿觉得女儿老实讷言,就该找个比沈家家世差上一点儿,最好是仕途上还要靠着沈宏世的人家,这么一来沈婉晴在婆家才能真正挺直腰杆。
把女儿嫁给自己,成亲第一天就要被姑姑拿出身挑刺,说白了还不是沈家想要搭上赫舍里家这条大船。既如此,此刻再来摆出舍不得闺女的样子,就多少有些没劲儿了。
“没干什么也不行,你就放着让她们去干,你得记住你是我赫舍里毓朗的大奶奶,别总、别总想着他们。”
“大奶奶以后别太老实了,是你的东西该要就得要,不乐意的事该推拒就要拒了。要不然……旁人不会因为委屈了你内疚,明不明白,记没记住。”
沈婉晴还不知道毓朗在他脑子里琢磨出好一场苦情大戏,而自己就是那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的可怜小白菜。只觉得被个十七八的小破孩儿这般念叨,还挺有意思的。
“知道了,明白了,记住了。再不躺下醒酒,今儿可就真回不去了啊。”
“说了不回去。”
跟喝醉了的人没道理可讲,刚刚还一副老成稳重模样跟沈婉晴讲道理的人,转头又跟个孩子一样,箍着妻子的腕子枕到自己脑袋底下,彻底把身子侧过来蜷在躺椅里,“额娘说了,让我陪你在家住两天再回去。”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新妇回门,大多数都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去,原主的记忆里还没有听说过谁家新妇回门能留下多住几天的。
“就早上去请安的时候说的,你走得快,额娘不是拉住我了,就跟我说的这事。再有小半个月就八月节了,你刚嫁过来就不能在家里过中秋,额娘心疼你。”
“那行,那就多住两天。”没有假客气说什么这样不好,沈婉晴赶紧把秋纹叫进来,“赶紧去一趟太太那儿,就说我们今天不回去了。晚上想吃荔枝肉、花雕鸡,再要一个米糠肠多加辣子,一个鱼头豆腐的锅子。”
“荔枝肉是什么,荔枝还能做成肉?”
毓朗被沈婉晴牵着往里间的床上去,脚下虚浮脑子也越发昏沉。可哪怕这样了,这人还不忘追问什么是荔枝肉。
“福建的特色菜,酸甜口的很好吃,等你睡一觉醒来就知道了。”
原主跟着爹娘在福州住过好几年,而徐氏娘家在福州驻防之前还在长沙府驻守过好些年,徐氏的口味是又嗜辣又喜酸甜。
当年初初嫁到沈家,徐氏是一百个不习惯。好在过了这么多年,整个沈家的口味都被她给带偏了。
沈家的厨下除了做京城菜色的厨子,还另养了一个做湘菜的一个做福建菜的,俩厨子手艺好得很,平日里老有相熟的人家把人借去做大席。
“对,大奶奶在福州待过,等走的时候我去找岳父把厨子要来,一起带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