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疾不徐地一项一项把事情安排好,甚至连房良和活计回去了住哪儿都说过了,才跟着戴佳氏上马车往回走,的的确确就是在死装一下,装得让身边的人都看在眼里,看看自己这个大奶奶多么稳如泰山云淡风轻。
“大奶奶跟我说句实话,太子爷的赏赐都送到家里了,你怎么一点儿高兴劲儿都不见啊。”
“高兴啊,谁说我不高兴,得了赏赐还不高兴还有什么事能让我高兴?嫂子若不信你摸摸我的手,是不是都出汗了,这都是因为太高兴太激动出的汗。”
“你少哄我,你这是早上城外冷穿多了捂出来的汗,真当我傻啊这么糊弄我。”
“哪里敢糊弄嫂子,这几天要是没嫂子陪着我我连个人都不认识。我就是在她们跟前装个样儿,好让她们觉着我这人底气足心思深,遇着什么事都不塌了排场,以后才好差遣她们啊。”
戴佳氏知道沈婉晴说的她们是谁,除了据说是从佟佳氏身边要来的两个嬷嬷,还有刚从这个要死不活的杂货铺脱身的房掌柜。
“要说你这人也是有意思,别人都是巴不得什么位置都放上自己的人。你倒好,出来三天一个管事都没换还都要用,我是想不明白你这是什么路数。”
或许是沈婉晴的态度过于平淡,在马车里坐定的戴佳氏心里那兴奋劲儿也跟着渐渐淡了。
她更好奇的是沈婉晴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庄子离京城远,庄子上的管事跟佃户之间的更熟悉关系更深,不换庄头儿几个戴佳氏能理解。怎么现在连房良她也不换,她手底下就没一个能用的人?
“嫂子,我现在是管家不是圈地,真要是处处都换成我的人才不像话了。”
要是真的处处都是自己的人,到时候麻烦事反而更多,光是如何才能叫手底下的人口服心服不觉得你在厚此薄彼,就得无端耗费许多精力。
权利这个东西,从来没有谁一个人能吃干抹净。自己一个外来户一来就把人家一家子连根拔起,这可比把二太太挤下去得罪的人要多得多。
现在自己再怎么跟二太太争,把佟佳氏都气得不轻都没关系。底下人的利益自己没动,她们从心底里就只是在观望在看热闹,毕竟谁当主子不是主子,跟他们有什么大不了的关系。
可要是自己贸贸然把管事换了,就好比青霜的娘就是在宋庄头底下做个小管事,昨天宋庄头走的时候还专门给青霜拿了个包袱,两人站在远处有说有笑,看上去跟亲戚差不多。
自己要是嘎巴一下非要把宋庄头给换了,青霜的娘肯定就要受影响,到时候连带青霜会不会对自己这个大奶奶心存不满?
她在东小院当差这么多年,这么多交好的丫鬟婆子,会不会被她的态度影响,这都是换了一个人之后自己需要操心的。就为了所谓的立威给自己惹回来这么多麻烦?那才真的是吃饱了撑的。
便是自己以前上班的集团,每个大区的老总隔几年就要互相换一次,也没见哪个老总来了就底下的人都换了的,顶多也就是在几个最关键的岗位换上自己的心腹就可以了。
现在的赫舍里家,不是沈婉晴瞧不上舒穆禄氏,而是实在她们管得太稀碎。自己见过的这几个管事没一个是她的人,既如此那就先用着呗,好用的留下不好用的以后再想地方调走,到时候这些人不就都成自己的人了。
“自己人不自己人的得看我能给他们什么,往后我自己的生意做起来了,他们都巴不得是我的人。”
听着沈婉晴的话戴佳氏觉得有道理,但她还是觉得沈婉晴这人特别怪。别人心里有这般谋算都恨不得藏着掖着什么都不告诉,自己一问她就全说了,怎么就这么大方。
“嫂子,这种琢磨人的本事不是什么大本事,我知道是因为我就喜欢想这些有的没的,你不知道是因为你压根就没往这方面想。”
“再说我有我的家你有你的家,我跟你说了你也是回你自己家去捣鼓这一套,又不碍着我什么事,我不跟你说真话你难道不会发现,到时候又得背地里说我小气了。”
沈婉晴故意做出一副傲娇矫情的样子,好似在嫌戴佳氏怎么老问这种笨问题,偏这幅样子落在戴佳氏眼里却成了可爱又娇俏,她从未见过这么生动又通透的女子,看得人好生欢喜。
杂货铺在外城,马车一路尽快往回赶,等到家的时候还是花了些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