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穆禄氏的脸色还是不好看,才九月的天就已经把兔皮斗篷给穿上了。斗篷带有兜帽,兜帽把她大半张脸都遮住了,直到进了次间要坐下才把斗篷给脱下来。
“你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婆媳,吵也吵过闹也闹过,我对你不满的地方有,你觉得我这个老太婆不好的地方也有。可说到底咱们还是一家子,这个家里上上下下还是盼着你好。
你不要觉得我现在说这个话是不搭理你,你眼下最要紧的是你自己的身子。你才多大的岁数就这么不会保养,以后老了是要吃大亏的。”
斗篷脱下来了,众人才发现舒穆禄氏的脸色没有那么难看。是气血不足苍白得厉害,但整个人的状态是往上走的,尤其一双眼睛里泛着精光,并不像之前沈婉晴去看她的时候那么死气沉沉,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
“额娘这话我信,这段时间西院的吃穿用度都和以前一样,我没有精力打理,那就只能是朗哥儿媳妇在操持。她比我这个二太太操持得好,这份情我得记下。”
沈婉晴大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对西院落井下石,但她没有。家里上下对西院的态度固然冷落下来,但该给的都给了,自己每天要吃的药和请大夫的银子都是公中出的,画眉说她拿着药方去账房支取银子的时候没被刁难过。
舒穆禄氏明白这不是沈氏在弄什么以德报怨,她压根就不是那种蠢人,或者说即便她真的这么干了自己也不会领情。
现在沈氏没刁难,只是在给自己和西院传达一个意思,她没打算痛打落水狗赶尽杀绝。既然别人都没想自己死那自己又凭什么寻死觅活,广源行的那些老板家的女眷都没死,且还轮不到自己来要死要活。
“二婶,二叔都已经往我爹那儿去了不止一趟了,往后二叔跟沈家打交道的时候还多得很,这些客气话实在不必再说。”
沈婉晴摆摆手不欲在这上面来回拉扯,事情已经这样了,自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西院倒霉却也不算那么倒霉,愿赌服输如此而已。
“我和老太太惊讶您过来,是因为彭大夫明白交代要二婶您卧床保胎,您这突然过来就怕您不舒服,要不我让人再请彭大夫过来看一看吧。”
沈婉晴活了两辈子都还没生过孩子,对孩子这玩意儿的态度一直都是玩玩可以带孩子不行。
以前单位上的女同事也有腾不开手把小孩儿带去单位的时候,沈婉晴永远是那个初初一见孩子就夹着嗓子说好可爱好可爱,然后扭头回办公室做自己的事情去。
几个财务上的姐姐都背地里笑沈婉晴,说沈总还以为自己和蔼可亲,其实几个见过她的小孩子最怕的就是她。
她一从办公室里出来本来还吵得很的小朋友立马就老实,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疏离感,沈婉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但其实小朋友早就感知到了。
跟小孩子都不打交道,她自然看不出舒穆禄氏身上的不对头到底是什么。还是一旁的佟佳氏突然脸色一沉:“老二家的,你把孩子给落了?”
“额娘,这孩子留不住。与其让我怀着他在床上躺大半年,还不如现在一碗药下去落了胎更好。”
舒穆禄氏没打算瞒着也压根瞒不住,她今天从西院过来也就是要顺道把这事说清楚的。
不过说这件事之前她还是要先把福璇的事定下来再说,她得让老太太和沈氏看明白自己这个西院的二太太还有用,别真把自己当可有可无的人撂在一旁,连这种嫁姑娘的大事都不叫上自己了。
所以不等佟佳氏继续责难追问,就先侧过身子看向沈婉晴。从沈婉晴手上把两家的草贴要过去,仔细看过之后先开口问她,压根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
“朗哥儿媳妇,这两家要是你来选你会选哪家。”
沈婉晴对此有些讶异,但更多的是暗自感慨怪不得自己没来之前是舒穆禄氏死死压着钮祜禄氏,这人的生命力可真顽强。
只要她不死,她就能硬着头皮重新站起来,无所谓好与坏,反正她只要能活下去就好了。哪怕这会儿丢了管家权还要跟自己这个侄儿媳妇示弱求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乌拉那拉图麟人在京城,这个年纪就已经是参领了。以后万岁爷一定会要再打噶尔丹,到时候图麟建功立业的机会还很多。但即便如此,要是是我我一定不会选乌拉那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