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一次，他听懂了那玩笑下的真心。怕他死了。仅仅是这样。
他维持着被沈千尘从背后拥住的姿势，思绪却飘远了。结合沈千尘的那番坦白，前世的迷雾终于散开。不是沈千尘害了他，是伊索斯。而沈千尘，是目睹了他死亡的、或许唯一一个试图做点什么却无能为力的人。所以这一世，他才会用这种别扭的方式靠近、守护。
心中的那块坚冰，在这一刻，彻底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带着愧疚、释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暖流。
他微微侧过头，想看看沈千尘的睡脸，却只看到几缕散落在他颈侧的栗色卷发。他犹豫了一下，极其轻微地、用没有受伤的那边肩膀，向后靠了靠，更紧密地贴合着身后的温暖源泉。
“沈千尘……”他极轻地念了一声，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做一个郑重的决定。
身后的人似乎有所觉，无意识地“嗯”了一声，手臂又收紧了些，仿佛在睡梦中也要确认他的存在。
凌墨白不再说话，重新闭上眼。伤处的疼痛似乎在温暖的包裹下减轻了许多，强烈的疲惫感再次袭来。这一次，他不再抗拒，任由自己被睡意和身后那人令人安心的气息包围。
当凌墨白再次醒来时，天光已大亮。他是被身边细微的动静惊醒的。一睁眼，就对上沈千尘近在咫尺的紫眸。对方显然已经醒了有一会儿了，正支着脑袋，侧躺在他身边，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神清明，带着一丝探究和……若有似无的笑意。
“醒了？”沈千尘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慵懒，但少了些许刻意的疏离，“睡得还好吗？我看你后来睡得挺沉。”他语气自然，仿佛两人同床共枕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凌墨白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们已经从背后的拥抱变成了面对面的姿势，虽然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沈千尘的手臂依旧松松地环在他的腰侧。他的脸颊瞬间有些发热，下意识地想后退，却被沈千尘手臂微微用力拦住。
“别动，当心伤口。”沈千尘挑眉，语气带着戏谑，“怎么，凌大指挥官利用完我就想跑？昨晚可是你主动往我怀里钻的。”
凌墨白耳根一热，瞪了他一眼，却无法反驳。他确实……后来是主动靠过去的。
“谁往你怀里钻了！”他嘴硬道，试图用冷漠掩饰尴尬，“药效而已。”
沈千尘低低地笑了起来，也不戳穿，只是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动作自然：“嗯，温度正常。看来我的‘人形暖炉’效果不错。”他收回手，神色稍稍正经了些，“感觉怎么样？伤口还疼得厉害吗？”
“……还好。”凌墨白避开了他戏谑的目光，低声道。经过一夜的同榻而眠和之前的坦白，两人之间的氛围明显不同了，那种无形的隔阂消融了大半。
第18章调查启动：破晓
舰队总部，指挥官办公室。厚重的防弹玻璃窗外是首都星永恒的白昼，室内却光线柔和，只有全息星图无声流转，映照着凌墨白沉静的侧脸。他刚刚结束一轮温和的复健动作，后腰的旧伤在沈千尘提供的特效药和自身刻意调理下，已好了七成，但那份由濒死体验淬炼出的谨慎，已深植骨髓。
他没有坐在那张宽大的指挥椅上，而是站在星图前，指尖虚点着第七星区那片幽暗的星域，尤其是“净土”星球所在的坐标附近，琥珀色的眼眸中不见波澜，唯有冰层下暗流汹涌的计算。伊索斯的绑架行动如同一声警钟，宣告温和的试探期已经结束。对方撕下了伪装，他必须回应，但必须以自己的方式——精准、高效，且绝对隐蔽。
“指挥官，卡尔副官和阿诺德技术官到了。”内部通讯器里传来智能管家的声音。
“请进。”凌墨白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情绪波动。
门滑开，副官卡尔和技术官阿诺德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卡尔依旧是一丝不苟，但眼神中比平日多了几分凝重；阿诺德则顶着一头乱发，眼睛里却闪烁着发现新谜题般的兴奋光芒。两人看到凌墨白站在星图前的身影，立刻站定行礼。
“指挥官！”
凌墨白微微颔首，目光掠过他们，落在随后悠然步入办公室的沈千尘身上。他今天难得穿了一身深灰色的便装，而非平日那身象征权力的西装，少了几分政客的锐利，却更添几分深不可测的慵懒。他紫罗兰色的眼眸在场内扫过，对上凌墨白的视线时，嘴角勾起一抹心照不宣的弧度，很自然地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仿佛他本就该在此地。
“都坐吧。”凌墨白言简意赅，自己也走到主位坐下，目光扫过三人，开门见山，“情况诸位都清楚。伊索斯博士，或者说他代表的势力，已经将手伸到了舰队指挥官的身上。这不再是学术理念之争，而是关乎帝国安全根基的阴谋。”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卡尔和阿诺德立刻挺直了背脊。
“被动防御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我决定，成立一个绝密调查小组，代号‘破晓’。”凌墨白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目标：彻查伊索斯及其‘净土计划’的所有非法行径，搜集确凿证据，揭开其真面目。”
他目光首先看向阿诺德：“阿诺德，你担任技术核心。任务一：全力破解我们从莉莉丝据点获取的所有数据碎片，尤其是关于能量流向、生物信号特征和加密通讯模式的分析。任务二：利用最高权限，秘密监控所有与伊索斯名下研究机构、关联企业有往来的能源站、货运飞船及通讯中继站，建立异常数据模型。我要知道他们的‘血液’流向哪里，‘神经’如何传导。”这个比喻精准而冷酷，瞬间将抽象的任务具体化。
阿诺德眼睛放光，激动地搓手：“明白！指挥官！保证把他们的底裤……呃，是老底都扒出来！”他意识到失言，赶紧闭嘴，偷瞄了凌墨白一眼。
凌墨白没理会他的口误，目光转向卡尔：“卡尔，你负责内部协调与绝对保密。小组规模控制在最小范围，人员由你亲自筛选，背景必须干净，忠诚度毋庸置疑。所有指令单向传递，线下沟通为主，避免任何可能被监控的电子记录。‘破晓’的存在，除在场四人外，不得有第五人知晓其全貌。”他考虑到了内部可能存在的眼线，保密措施层层加码。
“是！指挥官！我一定办妥！”卡尔重重点头，感到了巨大的压力，也充满了使命感。
最后，凌墨白的目光落在沈千尘身上：“沈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