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尘”号的残骸被秘密回收,阿诺德团队幸存成员的安置、夜鹰妹妹的寻找与保护、陈靖元帅麾下舰队牺牲将士的抚恤……千头万绪,都需要他处理。但他拒绝离开半步。
病房门无声滑开,医护人员悄声进入进行例行检查和换药。凌墨白会暂时停下工作,目光沉默地追随着他们的动作,直到一切完毕,病房重归寂静,他才重新将注意力投回光屏。这种沉默的守护,已成常态。
几天后,一个加密级别最高的全息通讯请求接入。凌墨白看了一眼床上依旧沉睡的沈千尘,起身走到窗边,才接通。
陈靖元帅的影像出现,老帅脸上带着未褪的征尘和深切的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他先是看了一眼病床方向,沉声道:“沈部长情况如何?”
“生命体征稳定,但意识恢复需要时间。”凌墨白言简意赅。
陈靖元帅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有痛惜,也有释然。他转入正题,语气凝重:“议会吵翻天了。关于‘深渊遗骸’的处理,分成两派。一派主张立即组织力量,不惜代价彻底摧毁,以绝后患。另一派……则认为其中蕴含的技术和能量是帝国无法想象的财富,主张封锁研究。”
凌墨白沉默片刻,看向窗外的星辰,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能摧毁。伊索斯的失败在于‘控制’与‘吞噬’,但我们亲眼见过它底层蕴含的……生命本身的浩瀚可能性。彻底摧毁,是另一种形式的恐惧和短视。”
“但也不能开放研究。”陈靖元帅接口,目光深邃,“人性的贪婪,经不起这种力量的考验。”
“永久封存。”凌墨白说出早已想好的方案,“将其列为帝国最高禁忌。由您和我,共同掌握最终权限。设立绝对禁区,非经我们两人同时授权,任何人不准靠近。它不是武器,也不是宝藏,它是一个……需要被敬畏和看守的‘可能’。”
陈靖元帅深深地看着凌墨白,仿佛在审视他经历这一切后的成长与变化。许久,他缓缓颔首:“和我想的一样。就这么定吧。外面的事情有我,你……”他目光再次扫过病床,“照顾好他。帝国……欠他一个天大的情分。”
通讯结束。凌墨白回到床边,静静地看着沈千尘沉睡的侧脸。帝国的未来,文明的走向,就在这间静谧的病房里,被悄然决定。而他所做的一切抉择,都透着一种深沉的、与过往不同的考量,仿佛肩上扛着的,不再仅仅是军人的职责,还有……某个混蛋用命换来的托付。
时间一天天过去。凌墨白处理公务,阅读医疗报告,偶尔会用湿巾极其小心地擦拭沈千尘额角的虚汗。他甚至学会了调整输液速度,虽然动作依旧显得有些笨拙的僵硬。
某天深夜,凌墨白趴在床边浅眠。一声极轻微的、带着痛楚的吸气声,将他瞬间惊醒。
他猛地抬头,对上了一双缓缓睁开的、带着初醒迷茫和生理性疼痛的紫罗兰色眼眸。
四目相对,一时间,病房内只剩下医疗设备规律的滴答声。
沈千尘眨了眨眼,似乎花了点时间聚焦,看清了眼前人。他眉头因为背后的剧痛而蹙起,但嘴角却习惯性地、极其微弱地向上扯了扯,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
“啧……凌大指挥官……你这黑眼圈……快赶上帝国星域图了……怎么,给我守灵呢?”
然而沈千尘的紫眸瞬间睁大,回答他的是一记深吻,顷刻间紫眸注满了温柔满足的笑意。
还是那熟悉的、欠揍的调调。凌墨白悬了多日的心,猛地落回了实处,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滚烫情绪冲上喉咙,“你可睡的够久的。。。"。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按下了呼叫医护的按钮,然后拿起水杯,用棉签沾了水,小心翼翼地润湿沈千尘干裂的嘴唇。动作轻柔得与平日的冷硬截然不同。
沈千尘乖乖配合着,紫眸一直盯着他,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
医护人员很快赶来,进行了一系列检查。“沈部长,您能醒过来真是奇迹!背部损伤严重,但生命无忧,需要长期恢复。意识清醒是最好迹象……”
医护人员离开后,病房再次剩下两人。
“我怎么活下来的?”沈千尘直接问道,声音依旧虚弱,但逻辑清晰,“别告诉我伊索斯最后良心发现了。”
凌墨白看着他,将水杯放好,沉默了几秒,才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叙述:“母体核心最后发生了能量崩溃,你……挡在了我前面。。。后面老元帅的人赶到了”他省略了大部分惊心动魄的细节,但沈千尘何等聪明,从他瞬间绷紧的下颌线和眼底深处未散的后怕,已能想象当时的凶险。
沈千尘轻轻“哼”了一声,仿佛在说“果然如此”,随即紫眸转了转,落在凌墨白放在床边的手上,语气带着点戏谑:“所以……凌指挥官这是……打算以身相许,报答救命之恩?”
凌墨白身体一僵,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他别开视线,语气生硬:“……胡说八道。”
沈千尘低低地笑了起来,牵动了伤口,忍不住吸了口凉气,但笑容却越发明显:“那你天天窝在我这病房里办公?帝国第七舰队是倒闭了,还是指挥官你被革职了?”
凌墨白抿紧唇,不答。有些话,他说不出口。
沈千尘看着他这副样子,紫眸中的笑意渐渐沉淀,化为一种极为专注、极为认真的神色。他轻轻动了动没受伤的那只手,示意凌墨白靠近些。
凌墨白迟疑了一下,还是微微俯身。
沈千尘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敲打在凌墨白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