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开了。
“你连多唤几声的耐心都无?”
伴着开门声,是男人带着自嘲的不满。
是的,不满,如怨妇般,这是陶枝脑子里的第一反应。
她也是疯了,被周婶和明鸢几句话蛊惑,竟还真就端了鸡汤过来,给这位出人又出力帮她打发了陈家的恩人补补身。
进了屋,把汤盅放在了桌上,陶枝随意一瞥,瞧见了盒子,倒是镇定,当没看见,只把碗盖揭了,请大人趁热食用。
陆盛昀却把仍在冒着热气的白瓷碗推向女子,任由香味扑鼻,言简意赅:“你先。”
陶枝一时懵了,弄不清男人这是什么意思。
她并非自恋,男人这样子,是要同她共用一碗鸡汤?
不必了吧,锅里还有不少,不够再添就是了。
但男人今日帮了她大忙,陶枝不好说出拒绝的话,又多少了解这男人说一不二的脾性,便拿起了汤羹,做做样子,喝了两口。
确实香。
周婶一早就开始熬汤,小火温着,柴火也挑得好,寻常人家哪能喝到这么浓郁纯正的山鸡汤。
“还有肉,吃光。”
男人惜字如金的毛病怕是从娘胎里就带着了,陶枝喝了两口浓汤,腹中馋虫被勾了出来,再不客气,舀到了鸡肉,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见女子真吃,不像是装的样子,陆盛昀倒觉新奇。
从小到大,家里家外,他看到过太多女子为了维持身形忍饥挨饿,只吃上几口就撂了筷,大半食物就此浪费。
而贫民窟里,又有多少人饥肠辘辘,瘦骨伶仃,想吃口热饭却不能。
所谓投胎,莫过于此,于他这种,有幸生在高门,锦衾灿兮,富贵天成,无需苟且,也不必看人脸色,但凡所求皆能得。拒娶公主,放着大好日子不过,就是不识好歹,顽劣不受教,之前所有的努力,也被否定,好似他这个人除了轻狂不懂事,就再无是处。
可其实,他也有心软的时候,只是他们不值得罢了。
男人不是多话的人,而陶枝送个汤送到了自己嘴里,尴尬是有,但不算多。
陆盛昀和陈晋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男人,但此时此刻,在陶枝心中,二人又有一种极其微妙的相似之处。
新婚那阵,陈晋待她极为细致周到,嘘寒问暖不说,衣食寝居,样样关怀到位,陶枝感受到了少有的温暖,这也是后来陈晋染上大烟后脾气变差,陶枝依然忍让迁就他的重要原因。
她对男人戒备心重,是因总有男人不怀好意地接近她,等她有所动容,却又急不可耐地卸去了伪装,露出狰狞丑陋的一面。
就连等她把碗里的饭菜吃完都做不到。
能做到的,除了陈晋,便是眼前这位了。
一碗浓郁香醇的鸡汤,在男人的目视下,被陶枝吃得汤汁都不剩,还小小地打了一个饱嗝。
无意识的行为,落在陆盛昀眼里,娇憨异常,又透着少女似的俏皮,男人不觉挑起了长眉,眼里浮现一抹戏谑的笑意。
陶枝破罐子破摔,见男人是真的没有食欲,便开始收拾桌面,反正这汤有人喝了,她对周婶也有个交代了。
到了这时,陆盛昀才真正开了口:“我对你,并无恶感。”
陶枝边忙边点头,她懂,无恶感,自然也无好感。
周婶他们怕不是听错了,或者会错了男人的意,说不准男人看上的是别的女子。
没有得到女子的回应,陆盛昀也不在意,顿了片刻,问:“这段时日,你可有梦到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