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鸢搬了小凳子,坐在院里晒太阳,啃着瓜子,不晓得几惬意,哪肯进屋做不讨好的事儿。
“姐姐你就别操心了,我们大人想做的事,没人能劝的。”明鸢拍拍身边多的凳子,示意李萍过来坐,唠唠嗑,放轻松,莫太严肃了。
陶枝醒了,大人心情就不会差,只要大人不发火,不拿他们撒气,这日子就好过得很。
李萍再次无语,你们这母女俩还真不讲究,放着大宅子不住,非要跟她挤在巴掌大的屋子里,何苦来哉。
屋内只剩陶枝和陆盛昀,二人对视着,却无语。
陆盛昀撩了衣袍下摆坐到了床边,君子端方,如圭如璋,好看极了。
外人眼里的陆大人,便是如此。
可陶枝知道,这人惯会装,人前面子里子样样占尽,好似很有理的样子,实则城府极深,并非大度之人。
然陶枝年纪不大,却已历经千帆,心境也非寻常女子能比,到了这一刻,对着依旧面沉如水的男人,忍着晕眩的感觉问:“我这么不省心,大人还愿意娶我么?”
她不是个以德报怨的人,有仇,不能不报,但凡有一线可能,她都要抓住。
陆盛昀,就是她的可能。
但陶枝不愿成亲后陆盛昀才看到她的另一面,有些事掀开了来,早早适应,免得日后再发现,自己并非他想要的样子,徒生失望。
倘若他只是对她这身皮肉感兴趣,那她给得起,也不会有太多的负担和顾虑。
陶枝这样的女人,陆盛昀也是头一回碰到,她分明有软肋,却又好似无所畏惧,又或者伤得太重,把自己封闭得太紧,任谁也靠近不了一步。
张家,真是该死。
陆盛昀如炬的目光凝视陶枝许久,才开口问询:“孙氏,你想如何处置?”
他已命赵科将人严加看管,待到张家父子所有恶性查证后,再一并发落。
陶枝迎着男人,知他内心已有成算,不躲不避:“该如何,就如何。”
她要的是人言可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不到一日的工夫,在有心人的宣扬下,孙氏明目张胆,恶意伤人的事件传得沸沸扬扬。
这些官宦人家向来作威作福,鱼肉百姓,可如此这般张扬,伤的还是另一位即将嫁给官老爷的女子,那就有点说头了。
更何况,这张家人也是邪门,一个妇人,能碍到他们什么,总盯着不放,时隔多年,还在找人麻烦,这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没过两日,陶家又有人出事了。郑氏夜里偷跑到河边跳下去了,亏得更夫刚巧路过,把人拉了上来,可人救回来,脑子却坏掉了,痴痴傻傻地不停念叨夫人饶命,奴才不敢了,奴才这就把人抓来给您出气。
这话一出,众人更是遐想连篇。
在这不算大的县城里,能被尊称为夫人的可没几人了,更何况,前头陶娘子才出了意外,这郑氏又寻短见,明显就是被人胁迫,生无可恋。
能把陶家人逼到这份上,在整个浦县,怕也就那么一家了。
更有县衙里的知情人喝高了曝露,当年陶老爹的死,可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早就盯上陶娘子了,嫌陶老爹太碍眼,不肯卖女求荣,才黑了心要除掉这块绊脚石呢。
一传十,十传百,众人又是好一通唏嘘,这陶娘子也是可怜人呐,好好的什么都没做,偏有恶人非要死缠烂打,就是不肯放过。
再加上张勐巧立名目,私自征收了不少乱七八糟的税收入自己囊中,还以朝廷的名义打压百姓,欺上瞒下,损公肥私,影响恶劣。老百姓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赚的钱,自己没攥下几个子,大多进了张家人的腰包,把他们养得肥头大耳,自己却有了上顿没下顿,想想都气。
一个个义愤填膺,怒从胆边生,冲动的一批更是聚到了县衙门口,要求张勐公开税收,返还他们多交的钱。
吞进去了,哪有吐出来的道理。
孙氏被陆盛昀以寻衅滋事的罪名扣住关押,儿子不服管,锁屋子里还在闹,外头又有百姓聚众闹事,家里家外不得安宁,张勐人也变得异常暴躁,把火全都撒在下人身上,但凡进来伺候的,没一个能完好地离开。
最终,张勐哼哧哼哧地一通发泄过后,将手头鞭子一扔,唤了亲信过来,将房门关紧,阴沉着脸:“你那边还能调多少人,给我全都召过来,还有牛头山那批,他们要多少就给多少,只要能把事儿给我办成,往后少不了他们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