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草木皆兵,进城难了,出城也难,阿爹那边,还不知道气成什么样。
可她留了书信,为了寻人,又不是贪玩,阿爹也怪不得她。
女子妆容极其素淡,面上涂了点口脂,一头乌亮的长发扎成一根粗粗的麻花辫,随意地搭在胸前,一身靛蓝长衫,腰间系一根细细的带子,比一些男子还不讲究,但又显出一种有别于女子的英气,以及不同于男子的姣美。
无趣,昭娥才唏嘘了一声,一男子拖拽着一名发丝散乱的妇人进入到她的视野里。
男子骂骂咧咧,妇人神情麻木,一只鞋被拽得掉落,也不吭一声。
昭娥见状,气不打一处来,回身来到桌边,捡了一颗才吃完的果核,到窗口,两指一捻掷了出去,随即,她一个旋身往旁边一闪,窗前再次空空。
楼下传来男子怒不可遏地骂骂咧咧:“哪个王八羔子乱丢东西,不想活了是吧。”
李萍站在一旁看着,也觉解气,再又瞧瞧被男子甩开,仍旧木木呆呆连跑都不敢的妇人,不自觉地摇头。
这女子啊,自己不争气,旁人再帮,也没用。
李萍收拾了心情,在中年男人的带领下进到客栈,往楼上去。
孟拓还算客气,边走边道:“不管有没有寻到,请据实告知,我家小姐脾气不差,但也不见得有多好,先前有人为了讹钱,而骗小姐,被戳穿后,两条腿断了。”
李萍理解地笑笑:“寻亲的人,最怕被骗,希望落空,我懂。但我也有一些疑问,不得到解答,也难放心。”
她这次找来,也是陶枝的意思,对方是敌是友,尚不可知,还得再探探虚实,也好见招拆招,看看下一步怎么走。
候在门外的侍女进屋传报,得到主子的许可,才把李萍引了进来,斟茶宴客。
李萍见女子见无落座的意思,自己也干脆站着,待侍女出去后,开门见山地问:“之前在店里,人多了些,也不便细问,如今只有我们二人,小姐您可否告知,要找的女子,同你是何关系。毕竟,不明不白地,我这心里没底,也不敢尽力。”
昭娥听出妇人话里的担忧,自己撩了裙摆先坐下,再做了个请的手势。
李萍这才落座,再次强调:“这托人做事也得有诚意,不然小姐只能另寻了。”
昭娥早就把李萍的底细查了遍,丧夫多年,以绣活为生,同县令大人的宠妾关系颇为亲厚,在这城里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风评也算可以,没多少诟病。
权衡过后,昭娥隐瞒了身份,只把能说出来的一部分告知:“我乃蔚县人士,这回前来,只为寻找从小失散的妹妹,你若能助我寻到妹妹,我承诺的赠百两银酬谢,必然作数,绝不糊弄。”
闻言,李萍反而更谨慎了:“敢问这妹妹是亲妹妹,还是别的?”
“与我同母的亲妹妹。”昭娥斩钉截铁道。
那不对啊。
陶枝有父有母,前头两个哥哥,没听说还有一个姐姐啊。
李萍只能反过来思忖,试探问:“小姐是不是很早就离开了生身父母,被送到别家?”
闻言,昭娥看李萍的眼神也是看怪人般:“并不曾,走丢的是我妹妹。”
那就不是了。
李萍纳闷,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就连胎记也长得那么相似,还在一个部位。
见李萍半晌无话,昭娥不免催道:“姐姐若有线索,但说无妨,至于真假,我自会甄别,不会怪罪姐姐。”
李萍比昭娥大了五六岁,昭娥唤一声姐姐,有意拉近关系,也让李萍心头微松,迟疑道:“我这确实认识一个人,肩上有个桃花胎记,跟你妹妹像极了,但人家有父有母,这里土生土长,待大了,才嫁到外地,从未和家人走散过。”
昭娥听闻后激动起来,一把抓过李萍的手:“哪家人?有父母,也未必是亲生的,万一人好心,把捡来的孩子当亲生的养育呢?”
李萍更是摇头:“那不可能。”
陶枝她娘难产,她娘还去看了的,当时也才八岁的她瞧见襁褓里瘦小的婴孩,就连哭声都是细细的,只觉可怜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