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忙给人拍背,心痛不已。
陆霆就这么心情复杂地走了进来,脚步声不算轻,但到了人前,陆蔷才留意到,却只看了兄长一眼就把眼珠子一转,似尚在负气。
“你这是何必,跟个小辈置气。”自己妹妹什么样子,陆霆何尝不知。
这话像是捅了马蜂窝,陆蔷瞬间炸了,可一口气堵在喉管上不来又下不去,脸憋得通红,丫鬟赶紧加重力道猛拍了两下把那气顺下去,陆蔷还算缓了过来。
人缓过来了,心却更凉了。
“哥哥就是这么想我的,我能气他什么,气他娶了个小门小户的乡下女,还是嫁过人的寡妇,气他有损我们陆家的颜面,气他不尊重长辈,那么我倒要问问哥哥,这气,我该不该。”
陆霆承认陆蔷说得对,自己这个儿子,有点能耐,可到底不是省油的灯,知世故,却又不愿世故,对着家人更是不装,但这太过实在的性子,也确实不怎么讨喜。
但对外人的态度上,儿子倒是变了不少,懂得收敛了。
四皇子成了新的储君,在东宫设宴,亲自写请帖邀陆盛昀一聚,也为他接风洗尘,陆盛昀再没有推辞,欣然赴约。
宴上,但凡有人来敬酒,他也一一受了,实在喝不下,方才推掉。
陆霆听闻后,颇为欣慰,儿子这般,他如何能不懂。
儿子已经做出了改变,他也得给儿子一个面子。
孰轻孰重,陆霆心里是有定论的。
到了妹妹这里,陆霆只能宽慰:“他素来就是这么个软硬不吃的性子,连我这父亲的话都未必听,你又何必再去招惹,孩子毕竟大了,只要在大事上不犯浑,小事就随他了。”
听到这,陆蔷越发气不顺了,眼圈一红,声音也哽噎:“可是哥哥啊,母亲弥留前,你是如何答应母亲的,倘若彦辰归京时仍未婚配,就将我的瑶儿娶进门,给彦辰做媳妇。如今彦辰回来了,身边只有一个妾,正妻尚未娶,哥哥你是不是也该给我们瑶儿一个交代了,毕竟为了母亲这话,我家瑶儿都快十九了,尚待字闺中啊。”
陆蔷情真意切的一通话,换陆霆站不住脚了,不忍见妹妹太过伤心,只能说着好话:“彦辰才刚回京,外头尚有不少事要料理,此时谈这,也不妥当,待过阵子,得闲了,我再同彦辰好好地谈,看孩子是个什么想法。”
“那哥哥您可得尽力,我家瑶儿再不能等了,哥哥若是谈不拢,那妹妹也只能进宫求见二姐姐了。”为了成全女儿的执念,陆蔷也是豁得出去的。
陆霆一听,立马竖了眉头:“皇后如今心里也不痛快,你莫去打搅,又不是什么大事,就算瑶儿不嫁彦辰,我拼了这张老脸也要为瑶儿寻个如意佳婿。”
陆蔷听出哥哥话外之音,也有自己的坚持:“只要彦辰愿意娶,我们瑶儿就一定嫁。”
陆霆一力应是,好说歹说把妹妹的脾气压下去了,出了屋,脸色也沉下。
一宿没怎么睡,一大早,陆霆也不等儿子过来,就率先去到儿子院中,见儿子要叫人,便把手一摆:“不必了,一个妾而已,你自己愿意就行了,我见不见,都不打紧。”
“儿子以为,父亲该喝这杯茶。”陆盛昀仍是叫了周婶把陶枝请来。
香茶备上,陶枝双手捧着,陆盛昀亦在她身边陪着,陆霆见儿子这般维护,内心暗叹,但又不想扫了儿子的兴,只能面色缓和地接过茶水,饮了好几口,便将一个鼓囊囊的红封给了陶枝,说上几句祝福的话。
陶枝低眉顺眼地谢过,心内也是松了一口气,心想这两杯茶总算是敬出去了。许是男女有别,显国公话不多,问她的那些话也流于表面,比长公主问的那些要好回答多了。
陆霆对陶枝的第一印象,美貌过人,看着也还乖巧,再无其他,过了礼,就只让儿子留下,显然有事要谈。
陶枝求之不得,识趣地退下。
那离去的身影,脚步轻快,竟比来时更为匆匆。
陆霆看女子那背影,倒是又多了几分印象,再把儿子一瞧,没出息,人都出去了还在看。
“如今只你我二人,你告诉为父,这女子可是心甘情愿嫁给你的?”陆霆并不想同儿子生出嫌隙,但该问的,也得问清楚。
陆盛昀冷笑着回:“父亲看我,是那种欺凌弱小的恶霸,更何况她对我们陆家有恩,父亲若不认,我也只能进宫求见皇后了。”
陆霆这一生最痛恨被人拿捏,可如今拿捏自己的,正是自己儿子,且还言之有理。
驳斥不得,陆霆也不想被儿子压了一头:“救了又如何,目前形势已明,四皇子成了太子,获得大半朝臣认可,你养着一个几岁稚子,又能改变什么。”
陆盛昀看父亲的眼神也是疑惑:“我为何要改,父亲的外甥,我的表弟尚有血脉留存,我们不该高兴?父亲为何要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