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鸢抬眼,望着头顶的一枝傲雪红梅,吃吃喝喝赏赏,这冬日的景色竟也美上了好几分。
长缨在花园里逛了一圈,心中有了底,便回到主院那边同长公主禀告,颇为中肯道:“陶氏虽然年轻,办事还是妥协的,她还向奴婢问询,哪些贵人对哪些吃食敏感,到了后,着下人随同在此,可不能让贵人们误食了。”
每个人忌口的食物不尽相同,若因此撤了这食,那能上的其实也不多,只能叫下人们仔细些,多多看紧了。
长公主听过后,把手一摆,又支起了下颌,随意松散地挑高了眉头:“随她折腾,小孩儿懂什么,做不好,长个记性,下回就好了。”
这话说得,办不好,可有损的是殿下您的颜面啊。
长缨只觉主子对陶氏的态度说不清道不明,好似有提携的意思,可放任其折腾,一点指示都无,又像在捧杀。
就在长缨失神之际,长公主一声叹:“这皇城下,多久不曾热闹了。”
自从太子遇难后,歌舞升平,觥筹交错的酣畅宴景,在这京中就鲜少有了。
唯恐玩乐过度,触怒了皇家敏感纤细的神经。
太平盛世,就该歌咏杯吟,一个个不做出头人,那就从她这里开始。
毕竟,故人已逝,不可追,活着的人也该往前看了。
身为中宫之主,天下女子的表率,皇后却在看过长公主送来的书信后,一个人在窗前坐了许久,两行清泪自脸畔滑落,却已无心擦拭。
他们放下了,决意效忠新主,可她唯一的孩子,叫她如何能放。
高嬷嬷见皇后黯然,内心也是伤感,可又无能为力,只能挪步到主子身后开解:“长公主还是关心娘娘的,逢年过节问候不断,时不时地还递来书信同娘娘叙旧,娘娘可以不理会别人,但和长公主殿下可得来往啊。”
许久,才听得皇后幽幽道:“也罢,这日子,总是要过的。”
这一场贺雪消融宴,早就在贵圈里传开,长公主府的请帖,谁敢不从,可这设宴的人却又上不得台面,一个妾,还是庶民,穷酸秀才的女儿,她们便是多看她一眼都是抬举了。
去,必然是要的,可派家里哪个人呢,各家主母们犯了难,若是长公主主持,她们肯定要去,换了个妾,她们再去,就显得掉价了。
最终,主母们几乎达成了前所未有的默契,全都派家中嫡系的小辈赴宴,开宴前一晚,各家名单方才陆陆续续到了长公主手里。
长公主一扫而过就让长缨交给陶枝,带话给她。
“既是小辈的聚会,你们便自己玩去,不必顾念我,也不必来问安,随意就好。”
光是随意这俩字,陶枝已经数不清自己听过多少回了,然而长公主的随意,到她这里,还真不能太随意。
这名单上的一个个人物,不是嫡小姐,就是嫡系的少夫人,虽是小辈,但在家中的地位都不低,全都不是她能惹得起的人。
陶枝把名单反复地翻来翻去,一旁的陆世子瞧她格外慎重的样子,不由莞尔,如炬的目光在纸面上扫过,漫不经心道:“陈阁老的小女儿才跟人退了亲,正没面子的时候,你让她两分,她也能敬你五分。”
一下子将陶枝的八卦魂点燃。
女子面容瑰丽,双目极为有神。共枕这久,陆盛昀又如何不知女子心思,不必她细问,两条长胳膊枕在脑袋后,已然悠哉道:“不过指腹为婚的口头约定而已,一个官运亨通,一个仕途不顺,差距大了,自然就不般配了。”
这样的例子,在官场上不是新鲜事,要面子的人家咬牙也就认了,可陈阁老显然更重里子,女儿退了婚才几日,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好在他都不必出面,父亲已经婉拒。
尽管如此,陈阁老依然心有不快,话语更是讽刺:“世子这样的,怕也只有天仙才能配了。”
天仙什么样,陆盛昀不知,也不感兴趣。
不过身边这位,陆盛昀转头,与女子四目相对,真有天仙,怕也就这模样了。
察觉到男人的注目,陶枝却也无心理会,只把明日宴席的流程在脑海里又理了一遍又一遍,便把身子往被子里一缩,整个人埋了进去,下意识就要往上一拉,把自己脑袋蒙住。
一只手压在了被子一角,有点沉,在这方面陶枝犟不过男人,遂把手一放,留了个脑袋在外面,又转了个身,朝向床内,阖紧了双眸就要睡去。
陆盛昀望着女子散落在外的一头青丝,并不打算克制自己的欲望,手伸了过去,没什么力道地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