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抒繁愣了一下,看向他眼中重新溢满笑,“也不算吧。越南对稀土矿实行国家严格控制,私企,尤其是具备技术和资金的外企,只能通过合资的模式参与开发,而且越南方必须控股51%以上。”
“那你干这个能赚到钱吗?”
“当然。”季抒繁扬起下巴,对事业侃侃而谈的模样,和调情时天差地别,只寥寥地站在那里,就像手握了一块能吸住天地万物的磁铁,肉眼可见的光都汇聚到他身上,叫人半分挪不开眼,“能源转型驱动稀土需求,现在全球需求暴增,中重稀土镝、铽的供应极度紧张,锁定资源就等于掌握了未来市场的话语权,而且在稀土产业链中,开采环节利润最低,分离提纯和材料制造才是利润核心,万德研究所拥有先进的污染萃取工艺,通过技术入股就能获得高分成。”
“叮——”电梯门应声而开,贺征从出神中惊醒,率先大跨步踏出去,丝毫不敢回头看,胸口像被掺进了不少细碎砂石,每一分尖锐的粗粝都在警告他——季抒繁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些让他瞠目结舌、觉得无比装逼的玩具和消费,只不过是季抒繁的日常,是他愿意给他透露的冰山一角。
过日子不是演戏,比性向更难跨越的是阶级,有的人浑身筹码,当然可以毫无负担地玩什么直男play,威逼利诱也好,装柔扮弱也罢,兴之所至,用哪种手段不是手段,可在赌桌的另一端,还有人睁眼就要为生计奔波,跑慢一步都会担心被现实的浪潮吞没,生活尚且不易,拿什么去跟着胡闹?
这么生硬的情绪转变,又是在那么小的空间里,季抒繁不可能察觉不到,他低骂了声,抬起右胳膊往电梯壁上撞了下,然后满脸不善地从电梯里出来,盯着那站在门口输密码的高大身影,沉声道:“贺征,你明明很开心见到我,又他妈在躲什么!”
贺征推开门,把背包和糖炒栗子放到玄关柜子上,又从柜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在那儿放了十几天的车钥匙,转身,隔着半米的距离抛给季抒繁,“哥们儿,你车都在我这儿放了大半个月了,这几天雪下得这么大,我每天出门前还要给车扫雪,累都累死了,你来把它开走我能不高兴吗?”
季抒繁左手攥着车钥匙,阴沉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问:“你让我走?”
“不然呢,留你在这睡?”贺征两手抱臂,半倚着门框,朝他回挑了下眉,“就一张床,这天气睡沙发,赶明儿我就去医院吊水了。”
“好,我走,贺征,你别后悔。”季抒繁反应出奇地平静,没吵没闹,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你……”贺征见他脸色不对,唇瓣失了血色,走起路来右手臂一摆都不摆,仔细看连脚步都有些虚浮凌乱,忍不住担心地视线跟随。
“砰——”果然,离电梯还有两步之遥,季抒繁兀地四肢脱力,像根面条似的软趴趴地倒在了地上。
“这又是演哪出!”贺征暗骂了声,一下打直了身体,脑子想的是现在、立刻、马上转身关门,让他一个人在那儿演,脚下却生了根,怎么拔都拔不动,挣扎了不过两秒,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跑过去,一手抬起季抒繁的脖子,一手横过他的背,把人捞起来,“行了,别演了,你不是有洁癖吗,也不嫌这地脏,赶紧起来,让你进去还不成?”
“我没演。”季抒繁微微吞吐了两次呼吸才睁开眼,感受到背后那道支撑的瞬间,通红的眼尾落下两行清泪,两瓣苍白的唇轻颤着相撞,连那光洁的额头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贺征被那成串的泪珠烫得心脏一缩,一时手忙脚乱,哑口无言。
“我说我手臂中弹了,我说我疼……”季抒繁头一扭,像发狠又像娇嗔地撞进他怀里,哑声道,“轻易就能验证的事,你为什么不信!”
那对准心口的一撞,简直让人灵魂出窍。贺征不知道他到底伤在哪儿,伤口撕裂究竟有多疼,轻轻环抱着怀里一个劲耍脾气的人,像个木头桩子似的一动都不敢动,思虑再三,索性把人打横抱起道,“对不起……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去!”季抒繁长这么大哪被人公主抱过,愣了一下,脸颊爆红,左臂勾着他脖子,蹬了两下腿挣扎着要下来,“妈的,老子不去!你真把我当女的了?赶紧放我下来!”
“你一点都不听话。”贺征牛大的劲,抱得起一米八四穿着厚大衣的男人不说,还能腾出一只手教训地拍了下他的屁股,冷声道,“不是你自己栽到我身上的吗,那就这么去医院吧。”
【??作者有话说】
William:你中弹了?你真中弹了?那我算什么,谁为我花生!
第22章朋友论
等电梯时,邻近一间公寓的门“咔哒”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个留着波波头、穿着紫色星黛露珊瑚绒睡衣、手里领着两个黑色垃圾袋的女孩儿。
宽敞的走廊里像是刮起了一阵阴风,气氛变得安静诡异,三个人,六只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像被施了尴尬术一样浑身刺挠起来。
“哎呀,老公!”季抒繁到底是脸皮厚,眼珠子骨碌一转,就娇羞地靠在贺征胸口撒起了娇,“快抱我回家啦,人家手臂痛,你想看那等回家了我脱给你看!”
“……”女孩儿饶有深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了个转,默默低下头,在口袋里摸出一个手机,讲不清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紧张,在屏幕上按了半天都没成功解锁。
“你、中邪了你!胡说八道什么!”贺征困窘地闭了闭眼,胸膛气息不稳地起伏着,承托着季抒繁膝弯的手臂骤然缩紧,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挂着笑跟那女孩儿说道,“能帮忙按下电梯吗,我们去一楼。”
“哦哦,好。”女孩儿磕磕绊绊地点着头,不敢拿正眼瞧两人。
“谢谢。”
见着个女的就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季抒繁脸上掠过一丝阴冷,嘴角往下一撇,又开始发难,“老公胸肌练得真好,鼓囊囊的,人家靠着好——”
“闭嘴啊!”贺征两手一掂,眉毛横飞,着急忙慌地喝住他,“别欠!”
“呃,你别……”季抒繁同一时间夹紧腿,面露苦楚,压低了声音骂道,“艹啊,掂到老子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