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男!
杜菲的白色特斯拉ModelS内部空间很宽敞,内饰是按主人心意贴的浅膜,边边角角都溢着和她身上一样的淡淡的玫瑰香,可惜贺征是个不解风情还不屑于掩饰自己的二愣子,心里不乐意跟她挨得太近,行为上就表现得相当排斥,特意绕到副驾那侧,打开了后座的门。
“让我给你当司机?”杜菲抽着电子烟,回头瞥了他一眼,然而这一眼比十杯冰美式都提神,她第一次见着这副打扮的贺征,褪去了刚毕业那会儿的稚嫩和青涩,五官锋利浓烈到让人心悸,掀起的似乎不止刘海,还有身上那层抑郁不得志的蒙尘感,被衬衫和背带双重禁锢的肉体每一寸都充盈着随时都可能爆炸的男性荷尔蒙——从前她就很理解为什么那么多富婆争着抢着要包还是根嫩苗儿的贺征,如今这嫩苗儿长成了参天大树,再放他回那群狼环伺的名利场,真是一场好戏。
贺征弓着身子一手搭在门上,正好他不是很想坐这女人的车,便道:“不成你就给我地址,我自己打车去。”
杜菲亲自来接人,自然是不想途中出任何一点她无法掌控的差错,关掉电子烟,摆正身体道:“……坐好吧。”
入冬后天黑得越发早了,不到六点,太阳就已没入地平线,白色特斯拉ModelS化作导航上的一个信号点,游移着驶离城区。路上两人谁都没有交谈的心思,连放音乐和广播都很多余,安静像无限分裂的微分因子落满每一寸裸露在外的皮肤。
终于,在车子开上熟悉的高架桥后,贺征意识到不对了,坐直了身子问道:“到底是去哪里吃饭?”
此时杜菲已经不怕他弃车逃走了,勾起唇,轻吐出四个字,“朔溪饭店。”
贺征“哈”地笑出声,现在他可以百分百确定杜菲对他之前的遭遇一清二楚了,无力感一阵阵涌上心头,他握紧了车门扶手,嘲讽道:“杜大经纪人,你少算计我一回会破产吗?”
“不会,但的确会少赚一点。”杜菲从后视镜里看着他,微微一笑。
朔溪饭店建造至今六十余年,一直是会员制营业,只有通过会员身份验证或者出示邀请函才可入内。贺征第一次来连邀请函是什么都不知道,是那天杀的薛泰明给领侍塞了厚厚的红包才把他捎带进来,这第二次来,邀请函是莫名其妙的有了,却又捏在杜菲手里,同样叫人摸不着头脑。
在前台和穿着旗袍的接待员核对完信息,两人就被领进了电梯,上行至八楼,步入宽敞又古色古香的走廊,头顶零星安着几盏暖调射灯,叫人全然辨不清脚下的路,空气中暗香浮动,配合那一路绵软厚实的羊毛地毯,悄然降低着会员们的心理防线。
七拐八拐地走了不知多久,旗袍美女终于在一间包厢前停了下来,“杜女士、贺先生,点绛唇包厢到了,祝您今夜愉快。”
贺征看着那门上悬挂的木牌,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一个半月前他狼狈地从这间屋子里逃走,如今却又被送了回来。
推开门,这偌大的包厢内别有一番洞天,回字形悬台设计,中间搭了一座小型京剧戏台,台上站着上过春晚、有着近百年传承的春和剧团,演着极具盛唐风华的挽歌《贵妃醉酒》,台下却只放着一张用交趾黄檀打造的大圆桌,桌上坐的每个人都让贺征觉得熟悉又陌生。
那居于主位、穿着黑衬衫和灰调条纹马甲的年轻男人竟然是季抒繁,俊朗的面容上一半是无聊一半是忍耐,他左手边的位置空着,右手边坐着表情和着装一样整肃的William。
顺时针往右看,William旁边坐着一位约莫五十、一身暗红色唐装、头发和身材都保持得相当不错的中年男子,贺征盯着那张道貌岸然又褶皱横生的脸,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无法释怀。那晚他就是被这个人的保镖围困在这间屋子,灌了药酒,扒了外套,一双手被四个人按住后,这死变态才敢欺身而上,用左手上那串半米长的沉香串珠紧紧勒着他的脖子,看他缺氧到几乎窒息的样子兴奋得难以自抑。
这个人叫钱晟,国内最大的视频播放平台磨玉视频的副总,而陪同他出席、坐在他右手边的那位,正是贺征今天吃瓜看到的因为压力太大而偷吃香皂的人气爱豆,明明是花一样的年纪,又有着花一样的容貌,前途被粉丝和聚光灯托举得无比璀璨,眼神却如一滩死水般掀不起半分波澜。
最后,那和主位隔着左边一个空位坐着的是他和杜菲和老板,蓝镜娱乐邵总邵仲翔,不仅头顶秃出了一片太平洋,肚子上还囤着一圈肥膘,把定制的西装撑得像把张开的伞,眼球浑浊,眼袋肿大,俨然一副纵欲过度的颓样,比起钱晟,贺征更恨他入骨,四年前这人轻飘飘的一句“雪藏”就几乎断送了他整个演艺生涯。
点绛唇,点绛唇,台上点着朱唇的旦角吟唱着盛唐贵妃的百般愁滋味,台下的诸位又何尝不是面和心不和,琢磨着一顿饭、一场交易能变出多少利益。
贺征站在门口,近乎呆滞地望着那端坐在主位上游刃有余的男人,他分不清了,台上台下到底是谁在演戏,演的又是怎样一出好戏。
【??作者有话说】
小贺已经把自己打包好了,咳咳
第29章有点心机又如何
见杜菲不负期望地把人带来,邵仲翔松了口气,整理好西装起身招呼道:“愣在那儿干嘛,还不快进来,小贺啊,没想到你这么深藏不露,季总、钱总平时日理万机,神龙摆首不见尾的,今天为了你专门腾出一顿饭的时间,我老邵都没这个面子。”
所以呢,他要心怀感恩吗?
贺征脸色铁青地环视着这一圈人,如果只是钱晟因为上次没得逞,心有不甘地联合邵仲翔逼他二进宫,他都有心理准备,最多不过骂骂这两个老不死的龌龊、卑鄙,该自保时自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远远地看着那尊玉面佛,就气得想杀人。
尽管贺征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邵仲翔会把他明码标价地卖给季抒繁,但他还是打心底希望这一天不要来。
感情这东西太玄乎了,细究第一次见面,其实是他主动选择的季抒繁,情动时恨不得那家伙不是个带把的,后来几次相处更是清醒地看着自己的底线被践踏、被磨穿,好不容易借着冲动提了回“恋爱”,却又被鄙弃地推开,脑子里那道连接着理智和情感的桥轰然倒塌,光是想着那张时而娇嗔时而高傲的脸,都会在午夜梦醒时,被浊念冲击得一次次亢奋难耐。
是喜欢吗?
是吧。
因为喜欢,所以才期待自由、平等的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