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贺征不想跟他起争执,尤其是在这间包厢里。
“咔哒——”金属门立马被落了锁。
这简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贺征怒不可遏地推着那人的左肩把他抵到门上,“季抒繁,季总,季大公子!有病就去治,整天变着法儿地折腾我有意思吗?”
“嘘。”季抒繁笑眼弯弯,抬起右手,将食指轻轻压在嘴唇上,“这墙不隔音,你想把外面那些人都招过来吗?”
“行、好,你有种就跟我在厕所耗一晚上。”贺征气笑了,倒退走了几步,衔起一条腿靠坐在洗手台上,“我的时间反正不值钱。”
季抒繁遵循一贯的流氓路数,硬凑过来,用右手握住贺征左手的食指和中指,用指腹一点一点蹭着,像是在驱逐什么,放柔了声音道:“我怎么你了,一天不见就对我这么凶,又没强迫你跟我睡,单方面想捧你都不行?”
“……”一大堆歪理,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这种神仙他一介凡人是拿不住的。贺征一言不发地把手抽出来,从来没这么恼过自己不会抽烟,这个时候就该一口烟吐神仙脸上,再用烟蒂在他身上烫几个红通通、不刮掉一层皮都消不掉的洞。
“说话。”季抒繁本来脾气也没多好,这会儿恼了,攥着贺征前胸和腰腹的皮带,把人往跟前一拉,唇瓣擦着他的耳廓,威胁道:“贺征,你最好骗我说你知道今晚是我点你,不然穿得这么骚,却抱着勾引别人的心思,我真的会把你关到谁都找不到的地方,铐在床上,C得你求饶。”
手铐?某种画面突然在脑中定格,那穿着情趣内衣、叫不出名字的演员的脸渐渐换成眼前这个人,贺征呼吸都乱了一拍,破天荒地没同他硬碰硬,把屁股从台子上挪下来,强行掩饰着什么,冷声道:“那你可真行。”
“我说我……你就这反应?”季抒繁攥着皮带不松手,有种铆足了力气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
“不然呢。”贺征悍然把他的手掰开,“季抒繁,你爱关谁关谁,爱跟谁睡跟谁睡,咱俩没可能。”
第30章撒网
十点不到,一桩正事没谈,饭局宣告结束。
或许已经谈了,在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时,贺征自认没听出来,胃被酒精灼烧得像是塞进了一块烧红的炭块,把五脏六腑都煨得滚烫,脑子也晕乎乎的,根本打不起精神来应付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一行人乘电梯下行至停车场,一番辞别后各找各的车,贺征老实跟在杜菲后面,右手刚摸到车把手,余光里就闪过一道黑影——而后他的左手就被人握住了,以十指相扣的方式。
“季总,喝多了?”贺征拔了两下,碍于不敢用力,并没有拔出来。
“喝得倒我的人还没出生,你信不信?”季抒繁在他身边站定,轻轻晃了晃右胳膊,朝他眨眼道。
眼不见心不烦,贺征把头扭向一边,用饱满的后脑勺回给他四个字——关我屁事。
对此,季抒繁并不恼,反而把那只干燥温热的手握得更紧了些,如果用一道伤口就能把一个人拴在身边,那这买卖未免太划算了。
杜菲站在车头,看着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无比耀眼的两人,两只交握的手撞来撞去,黏糊得跟热恋的小情侣似的,不禁有些意外,他们的关系似乎比贺征口中的要亲密许多,便问道:“季总是有什么想叮嘱的?”
闻言,季抒繁看向她,脸上笑意不减,眼神却又让人觉得十分冷淡疏离,不答反问道:“杜总监眼光很好,不管是签艺人还是打扮自己,今天这身CELINE粗呢套装让人眼前一亮,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去年的秋冬款?”
“是。”
“新装才配美人,巴黎那边正好有明年秋冬的超季成衣,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为杜总监量身定制几套?”季抒繁提议道,“另外,杜总监今晚受累载了我家贺儿一程,返程就让我来,好吗?”
左看右看这提议都人性化极了,杜菲没有拒绝的理由,无视贺征喷火的目光,欣然应允,“季总请自便。”,而后,生怕季抒繁反悔似地迅速坐进了驾驶位,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许久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贺征和杜菲在办公室闲聊时提起今晚,问她为什么每次都能那么快作出决定,并且从不反悔,杜菲边往咖啡机里加产自巴拿马翡翠庄园每磅803美金的瑰夏咖啡豆边风轻云淡道,因为年轻时吃了太多苦,经年累积起来的对于苦难的感知早就让她放下了礼义廉耻,比起良心受到日复一日的谴责,她更怕没有尊严地活,只要目标足够坚定,其他的就只需要放手去做。
瑰夏浓郁的香气充斥满那间玻璃钟罩似的办公室,和这番话一般蛊惑人心,贺征对每个字都给予理解,但作为被卷进漩涡中心的人,始终无法同她握手言和。
周围的名贵轿车陆续驶离,唯独剩那辆黑色加长版劳斯劳斯幻影还停在原地,William坐在车内如透明人般刷着手机,对车外的情况不置一词。
季抒繁看着贺征冷硬的侧脸,试探地晃了晃他的手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贺征无奈到极点,想自己又不是读书的料,怎么遇到痞子还能被逼成秀才,真真是有理都说不清!
他忍着胃痛,扭头看着季抒繁,一根一根掰开他的手指道:“你自己回行吗?季抒繁,前天晚上我们闹得够难看了,你能不能——”
“不能。”手心的温度急速倒退,与之而来的是令人不适的失控感和强烈的征服欲,季抒繁飞快地打断他,“我后悔了,贺征,我这个人很少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