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抒繁,和你相识相知的这一年,我自问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甚至竭尽全力地爱你,如果你有哪怕一丁点为人的良心……放过我。”贺征站在一片狼藉中,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什么?”
“如果你担心我向外界泄露你的隐私,大可以跟我签保密协议,叫我多说一个字就赔得这辈子翻不了身。”贺征又一次将柔软的腹部袒露给他,只不过这次,求的是一别两宽。
一时间,沉默化作实质,当头砸下。
季抒繁久久凝视着贺征,肿胀的右手攥成拳,淤血挪了位置,指节捏得发白,手背上的青色血管根根突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
“放过你?”他突然低低地笑出声,惯常笼罩在身上的优雅消失得无影无踪,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透着狰狞,“我本来只是想玩玩,是你贺征不知死活地求真心,我没警告过你吗,喜欢从来就不是两个人在一起的必要条件,是你固执强求,逞英雄地偏要救我怜我,替我知冷知热!换个角度想,引诱的人不是你吗,正义凛然地叫我相信爱,如今大获成功了就想抽身?别做梦了,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你这样的人,竟然敢说自己相信爱……”贺征沉痛地闭了闭眼,对他倒打一耙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苛刻。”季抒繁不解又痴狂地看着他,“庄雨眠为了自己的前途污蔑你,联手邵仲翔害你被雪藏四年,时至今日,你还要替她遮掩,我只不过是把这件事曝光,最晚半个月就澄清真相,届时你失去的都会回来,为什么你一定要抓着不放?”
我给她的爱,不足给你的十分之一。
不那么爱,就不至于失望透顶,这么说,你满意吗?
贺征不寄希望于季抒繁能懂这里面的区别,说了,无非是自取其辱。
何况,他遮掩、保护的从来都不是庄雨眠,而是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女孩儿被强迫后,不得不抛弃的自尊。
这些,自私的人更不可能懂。贺征顿了又顿,眼神空洞得可怕,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道:“她跪下求我了,怎么,你也要跪吗?你现在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这事我可以就此揭过。”
【??作者有话说】
那些激情后的陌生~
被利用的信任~
第94章围城
不可一世的季大公子,除了给有义务的死人磕过头,对活人,腰都没诚心诚意地弯过,面子看得比天大,要他磕头,怎么可能。
贺征想,这一年没白睡,自己还是了解季抒繁的,知道说什么话能刺痛他。
果然,季抒繁脸上的笑戛然而止,渐渐的,眼底的最后一丝温度也被抽走,深灰色的瞳孔里映出平静的残忍,他朝贺征的方向走了几步,歪了歪头道:“你一定要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吗?”
“简单?”贺征难以置信,“你是觉得欺骗、隐瞒、背叛简单,还是觉得经历这一切的人原谅很简单?”
预见了两败俱伤的结局,对离别的惶恐彻底占据了季抒繁的大脑,他没有回答,伸出左手,轻轻挥掉粘在贺征衬衣领口指甲盖大小的金箔纸片,温声道:“这么快就忘了吗,我进来前,跟你说的是谈判,不是单方面低头,所以,摆正你的位置,别这么尖锐,这不是谈判该有的态度。”
“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贺征皱紧眉,拍开他的手道。
季抒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解开私密相册,点开其中一个视频,拉了下进度条,到关键节点的时候,外放了声音,将手机横放递给贺征,“看看吧。”
贺征还没来得及接住手机,听到的第一声浪叫,就像一枚子弹穿透了他的眉心——
视频里的人声和人脸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他和季抒繁。长达五个小时、近乎正面的录制,完整记录了去年十二月底,第一天进组《山有木兮木有枝》,在酒店房间和季抒繁大吵一架,最后在床上和好的全过程。
吱嘎作响的床榻,沾满浊液的床单,垫在腰下的两个枕头,出现在脖子、手腕、脚踝的皮带,不着寸缕、抵死纠缠的身躯……当初做得有多尽兴,现在捅向他的匕首就有多锋利。
“啪嗒!”手机从掌心滑落,摔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屏幕生出了几道裂纹,进度条却依旧在挪动,贺征脸上的血色骤然褪得一干二净。
“怎么会……你拿什么录的?”问题刚问出口,那晚的所有细节就好似开启了慢镜头般涌到眼前——
季抒繁不同寻常的热情、偶尔飘忽的眼神、为引导姿势和角度刻意的撒娇……所有所有,都指向同一处,正对着大床的电视机,那顶上放着一个陶瓷打火机。
原来,他当时的感觉没有错,真的被偷窥了。
贺征咬牙强撑着,身体像被挖了个巨大的、呼啸着穿堂风的洞,他看见季抒繁的嘴唇在动,却又好像听不到声音,大脑为了自我保护,主动了切断了与情感的连接,他开始疑惑自己一直以来爱的人到底存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