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嘀嘀咕咕地说着,一边涕泗横流地爬上床,靠着墙坐下来,把阿洵从被窝里捞了出来。
他把姜洵抱在怀里,让姜洵枕着自己的胸口,又用被子把阿洵裹紧,不漏出一丝缝隙。
常常生病的人,大概最懂得如何照顾病人。
季恒小时候一发病,便感到浑身冰冷刺骨,仿佛有无数块冰块贴着他每一寸肌肤,盖多少床被子也无济于事。
每当这时,他母亲都会这样紧紧地抱着他。
后来母亲走了,季太傅也走了,他来到了齐王宫。
大概是在十一岁那年,他生病实在难受,阿嫂彻夜守在他身边,他意识不清,便实在忍不住地说了句:“可不可以抱抱我。”
阿嫂便抱了他一夜,让他得以安稳入睡。
可如今却是连阿嫂也不在了。
季恒抱着姜洵,像哄小孩子睡觉一般轻轻拍着他胸口。季恒气血不足,手脚常年冰冷,可即便如此,也比冰冷的床铺要好一些。
两具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姜洵很快便感到自己从后背开始热了起来。
只是还不够。
他本能地贴紧了季恒,贪婪地汲取着季恒身上的温度。
他知道季恒常年服药,且药方基本不变,于是季恒的衣物上、发丝间,甚至是他房间里的每一根木柱上,都飘散着一缕淡淡的药味。
那是各类草本植物混合在一起,后调中又带着一丝明显的沉香香气的味道。
不浓不淡,十分好闻。
一闻到这味道,姜洵便知是季恒。
他躺在季恒怀里,感到周身都被这很好闻的淡淡香气所笼罩,感到了本能的心安。
季恒问道:“有没有好一点?”
“好一点……”姜洵仍神志不清道,“但还是……冷……”
季恒便用脸颊贴上了姜洵的额头。
姜洵头昏脑涨,感到脑仁在一阵阵发紧。
只是被季恒贴着的地方,却又仿佛被一块微烫的毛巾覆着,昏涨感也被一点点带走。
不知过了多久,姜洵冷到蜷缩的身体逐渐开始舒展了开来。
季恒感到姜洵在疯狂出汗,被褥里,乃至他自己的衣襟都被姜洵的汗水浸湿,有些潮乎乎的。
而一出汗,烧便也迅速地退了下去。
姜洵感到好多了,总算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眼球仍旧通红,抬眼看向了头顶上方,看到季恒也在垂眸望他,目光温柔得要命。
姜洵嘴角便不住上扬,说道:“叔叔,我为什么好像在做梦……?”
“因为这就是梦啊。”季恒骗小孩,说道,“叔叔其实没回来,还在吴国呢。阿洵也没生病,等沉沉地睡上一觉,明日醒来就又能活蹦乱跳了。等阿洵睡醒,叔叔就真的回来了。”
姜洵躺在季恒腿上,嘴唇苍白干涸,却仍痴痴地笑着,说道:“那我先不要醒!我要叔叔一直这样抱着我,我也要这样看着叔叔。”
“好。”季恒无奈道。
又过了会儿,侍女送了汤药来。